此时阎罗郝然打断道,“仙君,因我歇会儿还有要事处理,就先告诉你们开境之法,之后你们再慢慢叙旧。”
宵明颔首,“阎王请说。”
阎罗一挥袖,将两块纯白的玉牌送至她和从渊手中,“这两块玉牌上会浮现宿主的名字,你们二人需先用玉牌结阵,建立联系,再让宿主将玉牌放至枕边,子时入境。”
“此境唤作观旬之境,宿主可以在其中观天命,知未来。观旬后宿主自可斟酌如何去处,切不可替他们做决定。”
言毕,他展示了一番如何结阵。阵法很简单,宵明很快记在心里。
从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玉牌,懒散回道,“好了阎罗,我们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宵明眉头一跳。这人不仅衣衫不整,还在殿堂上直呼阎罗,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把阎王爷放在眼里。
“从渊你也是,上点心,凡事能帮衬着宵明仙君的都帮着些。”阎罗皱眉,却不似责怪,又转向宵明和蔼笑道,“仙君,我就先告退了。日后有事可让从渊与我联络。”
他摆摆手就朝殿外走去,应是处理要事去了。
回到殿内,宵明瞅那男人还在饮酒,慵懒是极,有点不想搭理他,但还是问道,“敢问察司在何处见过我,我却毫无印象。”
闻言,他放下酒杯,扬起眉,眉眼显得有些委屈,“许久不见,仙君竟是已将我忘记。我本还想向仙君讨回我的衣衫呢。”
宵明仔细回想,突地想起了什么,眼睛睁大,“你——你是那个登徒子!”
被叫做登徒子,他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笑,继续饮酒,“看样子,仙君还没忘记在下。”
宵明和烛光是同根生。她是灯芯,烛光是灯烛。
生了灵性后,她们便不再燃尽。
她们换了好几代主人,跟着主人颠沛流离,一起照亮了无数夜晚。
但有一日,烛光不在了。
宵明以为阿姊化形成人了,应该很快便来寻她。
过几日,睡梦中,她感觉被人搬到了灵洞里。这里灵力充沛,她没多久就幻化成人形。
她初为人形时,懵懵懂懂,凡界的生活习惯一概不知,只知道要找阿姊。
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渴了饮甘露,饿了食五谷。
半旬过去,她也没找着阿姊。
因为她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如何与人交流,更别说四处寻人了。
也没人愿意教她说话,可能是她看起来像个乞儿吧,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
于是一到夜晚,宵明就趴在屋檐上听人讲话。一句一句连蒙带猜跟着练。
她的悟性很高,没多久就能和人简单交流了。
她瞧见大街小巷有那种贴着的画像,兴趣盎然,心想,要是我也能画出阿姊的模样,就能找到阿姊了。
她就跑到画舫那里去,看画师如何作画。
等傍晚,各个铺子都打烊了,她就悄悄溜进画舫偷了支画笔,几张麻纸,还顺了个砚台和墨块。她学着画师的样子,有模有样地研好墨,激动地提笔,却发现——她画不出来阿姊的模样。
宵明只记得阿姊温暖地包裹着她,让她免受明火的燃烧。却不知道阿姊如今的模样。阿姊是否也化形成人?
宵明努力地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悔恨自己那日睡着了,没在阿姊离开时看清她的面貌。
她悔恨自己那日被搬到灵洞时,又睡着了,没看清将她搬过去的人。那人一定便是阿姊。
宵明忿忿丢弃纸笔,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生闷气。
正是仲夏,傍晚也热得不行。她越坐越热,气极。
想了又想,宵明决定去隔壁酒坊顺点喝的解解渴。早见一些人一罐一罐地喝,酣畅淋漓,好似快活,她也想去试试。
正巧铺子都打烊了,酒坊也不例外。她蹑手蹑脚从屋顶就翻了进去。
一翻进来,宵明傻眼了。这小小的一个铺子怎么装了这么多罐子?也不知喝哪罐。
她索性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顺了几罐带出去。啥味道都尝尝,多喝些便不热了。
结果她在屋顶上喝得不知东南西北,看星星看月亮,连要找阿姊这事也忘记,最后摇摇晃晃回到平地。
宵明舒服地伸展四肢,却感觉左手湿湿的。原来左边有一个很大的池子,还冒着热气。
身上脏很久了,干脆洗濯一下好了。
她扒拉了半天,终于除去了麻衣,解掉束发,慢慢滑进池子。
起先她还有力气搓身上的泥,到后面就没劲儿了,就晕乎乎泡在池里。
泡着泡着,她听见一声笑,不高不低,像是从池里传来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登的瞅见一个人影。
池水氤氲,她只能看见那是个裸着上身的男人,并正看着她。
吓得宵明瞬间清明——“你是谁!竟偷看我洗澡!”
那人笑得有些无辜,“姑娘才是吓坏了在下。方才在下正沐浴呢,就见一个女人漂了过来。在下这血气方刚的年纪,着实不适合看见这样的场面。”
宵明对他怒目而视,“那你怎么不叫醒我,登徒子!”
“现在醒了,”他笑眯眯道,倏尔自觉闭上眼睛,轻咳,“那个,你亵衣掉了。”
她猛地低头,紧忙抓住亵衣,恶狠狠瞪他一眼。见他老实闭上眼,她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狐疑,“将你眼睛闭好!”
他举起手,苦笑,“闭着的呢,姑娘。”
宵明飞快起身,也不管水还未干,三两下穿好衣衫就欲逃走,身后突然听他问道,带着笑音,“姑娘唤作什么名字?日后在下定登门谢罪。”
听着这声音就感到莫名烦闷,似乎很久之前便见过一样。
宵明愤懑,“姑奶奶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叫宵明!”
她头也不回地遁了。
遁到一半,她想起来什么,回返,把那人的衣物也抓走了。
继续遁。
等听到后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