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跟我做了个全身检查——主要是妇科。
我跟他们解释了好多次不是那样的,没有一个人相信,直到检查报告出来后我的话语才被证实。
操,最基本的信任呢!
我任由妈妈抱着我哭,花瓶微不可见的闪烁发黑,一条细线穿过我的脑海,碎片拼凑成妈妈哭泣的脸,妈妈的长发是密不可分的罗网肆意积压着我的心脏,我哆哆嗦嗦的说,“妈妈,我没有收到伤害,我是安全的。”
妈妈没有听见,也许是窗外风铃的响动干扰了妈妈的思绪,也许是医生说我被下了现代医学无法解决的诅咒击碎了妈妈的理智,妈妈继续嘶吼着宣泄她的森然怒气。
“妈妈……妈妈……”我声音逐渐微弱,呼吸像被折断的蝴蝶翅膀一样渐渐停止,我眷恋的凝望着妈妈鲜红的嘴唇和妈妈一起哭嚎起来。
空气终于涌进了我的胸膛,我嗅到妈妈充满药味的身体,“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才意识到我的鲁莽给妈妈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我拱进妈妈怀里背对病床,“我不会再做出这种事了,我也不会拒绝治疗了,妈妈对不起,请原谅我……”
哥哥在床边一直像个背景板,他挺直的腰板融入了漆黑的窗帘,幽深的双眸看着墙边的玩具。
或者说,他早就描绘了我的肖像,知道了我的身体每一处的尺寸,了解我呼吸的频率,记录过我心跳的颤动,丈量过我每一根发丝,他没有看着我,我却感到哪里都有他的视线。
“哥哥,对不起。”我的声音从妈妈的胸口传出,像是刚坠地时脐带被剪下一般沉闷。
“糜稽,是哥哥给你太多压力了吗?”他身穿艳丽诡谲的和服,是我之前一直想给他穿但是还没制作出来的。他歪着头看我发出像人偶娃娃被扭动关节的音节。
“……”我沉默了许久,久到妈妈已经收拾好自己离开,久到窗外的太阳被月亮代替。
“我想……我想你爱我,真正的爱我。不是对待糜稽·揍敌客的爱。”我以为哥哥会有什么反应,但实际上哥哥比墙上的钟表还安静。
“你感觉不到哥哥的爱吗?”哥哥的发丝垂到我的嘴角,他微不可闻的诉说着对我的爱意。
“……你听不懂人话吗?是我的哪一句话让你产生了误解?”我拎起他的衣领,把我所有的憎恨都放在他纤细的脖颈,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却不依不饶的继续质问他。
“如果我是街边的流浪汉,如果我是要被你杀死的任务对象,如果我是资质不强的孩子,如果我是被遗弃的一只小猫,你根本不会爱我对吗?你甚至不会看我一眼。”我甚语无伦次的咒骂着,一味的发泄自己的恐惧和不安。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哥哥的嗓音像大提琴忘记了调音一般,奇异又虚幻。
“我很高兴啊糜稽,你肯对我说出你的想法。”繁重的衣角随着晚风翻飞,哥哥牵起嘴角似古老的人偶被描画的笑意。
“不是哦,糜稽,如果你是街边的流浪汉,只要你看哥哥一眼,哥哥就会从你破烂的衣着里看到你的眼睛,然后带你回家。如果你是要被我刺杀的对象,我会停下脚步聆听你的哀求并告诉你解决的办法,如果你是被遗弃的小猫,哥哥会洗干净你肮脏的皮毛给你喂羊奶吃,如果你的资质不强,哥哥也不会放弃对你的爱,哥哥是那么坚定的爱着你,糜稽,你知道吗。”
“你说谎。”我怔怔的数着哥哥每一个字,得出了一个确切的结论。
“如果我们不能相遇的话,我确实不会对你表达出爱,但是我们现在是兄妹,我抱着你,现在我们是最亲密的,所以不要怀疑我爱你。”
“你骗人。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他看出来我想听什么,想要什么,无非就是圣母的爱,可是他是女鬼啊,女鬼怎么可能懂圣母呢。
女鬼的爱是阴冷潮湿的,是危房里摇摇欲的古灰色墙,是沉入海底不断浮起的气泡,是捏碎心脏里残存的血管,是每一次训练后血腥的拥抱,是破败花瓣里无人在意的汁液,是生锈刀锋上无法触碰的破口。
“糜稽最近很爱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啊,尽管这对于我的杀手生涯并无益处,但我还是把糜稽喜欢的书全看完了。糜稽,我想告诉你——”
“我全然被你的灵魂所吸引,你是我糜烂机制外唯一的正确的解药,只有你才能带给我真正意义上的满足,不是我之前循环十多年的一种卑劣的自我满足。我只有围绕着你转因为你是我不可违抗的宿命。”
他在说谎,我一个字都不信。
但实际上我依偎进他的怀抱,说“对不起哥哥,谢谢你爱我。”
“对了,糜稽。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他拿出一个包装完善的礼物盒递给我。
是一个看不出材质的纯白色腿环。上面缠绕着黑色的蕾丝蝴蝶结。我看到上面由浓重的杀意和警告组成的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