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指,靠着墙壁撑起身体,垂头掏出打火机,在大雨中一次又一次地点火。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衣服和披风都湿透了,打火机也没有点着。
……
……
…………
“真的在哭啊。”
女声响起的刹那,雨也忽然停了。
山治吓了一跳,因为完全没有听到来者接近的脚步,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掩饰般用手背抹掉眼泪,然后绷起肌肉紧张地去看对方——面前的黑发少女打着一把金色的伞,正沐浴在夏岛傍晚的夜风中,她仰起脸,抬着手将伞移到他头顶。
“山治先生?”
从山治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的表情,房间内的白色光线透过玻璃窗散开,于是在这样的光线折射下,即使站在室外她的脸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山治的心脏因意外而跳得飞快,她抬头往上看,尽管她十分体贴得表现出平静的样子,不过他敢确定对方绝对看见刚才的一幕了。
他别过脸不想和她对视,于是移动脚步走出伞能遮挡的范围。
几乎是眨眼间,少女就紧跟脚步重新帮他遮雨。
他的身体像石头般凝固不动,身体中的血液也在沸腾,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难堪。山治满脑子都是从这个地方远远逃开,找个洞钻进去也好过和她面面相觑,哪怕被里面的布琳发现他们在窗外都可以。
可世界还在是有条不紊地运转,耳边的雨声逐渐清晰。
他低着头,整个人都是一副消极抵抗的样子,没有力气说出任何一句话。下一秒,他察觉自己的侧脸突然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碰了一下,那东西并没有一触即分,反而长久地停留在上面。
山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她的手。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不安和窘迫混成一团,直到发现那只手的趋向是他脸上的面膜,他立刻挣扎起来。不过已经晚了,少女一言不发地揭开他脸颊上用来遮掩伤势的面膜,随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很丑吧。”
“还疼吗?”
两人在同一时刻开口。
黑发少女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那双红眼睛没有夹杂一丝一毫的异样情绪,像是鄙夷、厌恶、惊讶之类的全都没有。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和以往的任何时候没有区别,像是每次注视他一样,在蝠鲼岛、在千阳号上,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不是咄咄逼人的视线,并不可怕,但山治的眼眶剧烈地发酸,控制不住地拼命小声呼吸,嘴唇微微抖动。他又一次别过脸,不想被眼前的人看出异样。
“我有毛巾,这个给你。”她忽然低下头在找什么,随后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条小毛巾搭在他脑袋上,踮着脚力道轻缓地替他擦了擦头发,“没想到雨真是说下就下,果然应该看看天气预报的,不过新世界有这种东西吗……”
她碎碎念地一直在说话,盖住了他哽咽的呼吸。
大约又过了十几秒,山治才恢复成往日的表情。他深呼吸几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唯小姐怎么在这里?”
“我要去把BIGMOM的头发剃光。”木川唯义正严辞地说,“正在踩点中,你要加入我们吗?”
山治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他懵了一瞬,重复道:“剃光?”
“我们有两个剃头推子,超级好用。把BIGMOM剃成光头再去找其他人,对了,跟你除了有血缘关系以外一点都不像的兄弟和老爹也可以剃成光头吗?你不介意吧?”
他刚刚还沉浸在悲伤中的情绪顿时不上不下,有点失语,找不到吐槽的话:“不介意……等一下你们要怎么去…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因为BIGMOM骂了亚瑟,然后杰尔玛的几个男人骂了你对吧?岂有此理,我都没骂过山治先生,厨师是用来爱护的,这些人真笨。”
正说着,屋内的布琳用记忆果实能力修改了蕾玖的记忆,木川马上探头边看边嘀咕:“婚礼前果然不会暴露计划,蕾玖小姐是被擦伤了吗?还好被送去医务室了。”
山治在想,她是怎么认识蕾玖的?她怎么对布琳的话没有一点惊讶的反应?她是怎么来这里的?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不问路飞的事情?
“我们先去医务室吧,这里雨太大了。”她说。
他满腹心事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接过伞柄跟着她往里面走。山治欲言又止的表情其实很明显,木川瞥了他一眼:“如果碰到其他人直接说我是匕首侠就能蒙混过去了,大家都是脸盲。”
“不是这个…你为什么——”
“我忽然想到!山治先生是在北海出生的,后来去了东海对吧?”少女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
“嗯…唯小姐是哪里人呢?”
“我是外星人。”
山治不知所措地顿了一下:“不想说吗,抱歉…..”
“不是,你就当作我也不知道吧。”她想了想,“我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母亲大概也是普通人……她很可能是医院或者学校的研究员?父亲是个普通的社员,大概,我对他们没有印象。”
少女每一句话都带上了不确定的副词。
话题逐渐扯远了,山治觉得自己在为难别人,连忙试图改变气氛。虽然他还沉浸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中,但为了让少女不要提到难堪的内容,只能说起之前的情况:“刚才让你看笑话了,你肯定觉得我很没用吧,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又回来,我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改变……”
两人刚巧走到屋檐下,月亮被埋在乌云后面,周围的水雾厚重,地平线上似乎还残留着一道长长的紫云,冰块一样的天空在倾斜旋转。
木川唯抬头又看了他一眼,她纠结地皱着眉头似乎在忖度,很快又露出了然的神色:“山治先生,你听我说。”
她的语气实在很郑重,他下意识停下脚步回头。木川带着标志性的专注神情,骤然伸手轻轻捧着他的脸,避开伤口的位置。
“诶、诶——”
他睁大了眼睛,她比他矮了一截,所以做这个动作不可避免地要踮着脚。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