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慌慌张张地拉着木川躲到货架后方,事出突然,她的左臂被扭得一阵疼痛,但喉咙倒是没遭到一刀两断。
“不准出声。”男人的嗓音低沉得像是自地狱响起,他也指示富冈义勇,“别多话。”
富冈点点头。乱说话,就杀了她——男人无言地传达他的意思。
杂货店的门开了,警员走进店里。
男人用裁纸刀抵住木川的脖子,窥探出入口,他屏住呼吸,紧贴在离出入口最远的货架后方。警员的鞋底摩擦地板,发出啪啪声响,往零食区去,富冈义勇就站在那边。
“真少见,开到这么晚。”警员的嗓音如少年般高亢。
“哦……”富冈义勇说。
“你是新来的?”
“嗯。”
鬼杀队青年一字一句地往外蹦着对话,木川唯透过货架的缝隙欣赏对方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警员一边哼唱,一边选购零食。强盗僵着身子,聆听货架另一头传来的哼唱声,汗水渗出额头滑下,但他怕衣物的摩擦声会引起注意,连擦都不敢擦。
冷不丁地,哼唱声停止。
“呃,这里出了什么事吗?”警员的声音有些紧张。
男人猛地使劲,木川被扭到身后的左臂咯吱作响。
“什么?”富冈义勇面无表情地接话。
“是不是有人打架?你看那边,糖果掉了满地。”
这么说来,男人踢货架时掉落的糖果还没收拾。
“这是……我不小心撞到架子……”富冈挤出一句话。
木川唯从喉咙里差点喷出笑来,她肩膀抖了抖,胸膛振动,断断续续的憋笑声很轻。
富冈义勇离开零食区,收拾起糖果,他移动到看得见木川和强盗的位置,对上木川的视线,青年的眉毛微微一挑。强盗摆出明显的攻击姿势,把抵在少女喉咙上的裁纸刀秀给他看清楚,重申敢乱讲话就杀了她的意味。
“这个购物框放的都是不出售的商品吗?”警员问。
可以想到,警员正用浑圆的指头指着堆满强盗战利品的购物框。
“…不是。”富冈义勇说。
“那我能拿框里的罐头吗?”
“可以。”
警员的脚步声从零食区移往日用品区,木川和强盗跟着转移阵地,尽可能远离他,这次强盗在陈列罐头的架前屏住声息。
假如警员没发现强盗就离开,强盗只会抢走店里的商品,刚才就是这样的发展,是值得欢迎的走向。但如果警员发现,不知道强盗会做出什么事,搞不好他会反射性地刺向警员。
不能被警员发现,身为人质,木川此时和强盗达成了共识。
“这里有垃圾。瞧,似乎有人当场拆开裁纸刀的包装。”
“是我拆的。”
“为什么?喂,你这样店主真的放心让你来打工吗?”
木川唯一边忍笑一边不经意望向墙壁,忽然发现警员肥硕的身躯倒映在墙上的镜子里,脸颊圆润得像个少年。既然从这里看得到那边,表示那边也看得到他们,警员只要稍微移动视线,就能把她和强盗的身影尽收眼底。
木川右手拍拍强盗的手肘,指着镜子。男人立刻意会,慌忙蹲下低头,她也跟着动作,只是,强盗的手肘不小心撞到架上的面包,撞落的是草莓口味,发出的声响不大,货架另一头却传来警员的疑惑声:“嗯?”
啪啪啪,警察的脚步声绕过架子逐渐靠近。视野一隅,强盗握着裁纸刀的右手簌簌颤抖,双眼布满血丝,紧盯着大肚脯的警员即将现身的货架转角,大有让他血溅当场的准备。
“啊。”
啪,警员倏然停步。货架转角的另一头,隐约看得到他浑圆大肚顶端的肚脐,只差没露面。接着,大腹便便如地球自转般开始旋转,警员回过身。
“怎么?”他问富冈义勇。
鬼杀队的青年沉默了一会后说:“刚才有一只蟑螂……”
木川唯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她一直在抖动肩膀,时不时发出哧哧的气音,搞得强盗忍不住瞪了她几眼。
要行动只能趁此刻,木川深吸几口气小声提议:“往那边走。”
她右手指着柜台,假如藏身在柜台下面,应该就能避开巡逻店内的警员。
估计是认为木川被架着不好跑,男人放开手,用“不准乱来”的眼神瞪她,裁纸刀虽也拿开,却仍然对准她,以便随时刺上来。
货架另一头传来警员的说话声:“蟑螂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富冈义勇走近警员,指着货架上方。塞满果汁的货架在柜台的反方向,只能把握警员目光转移的这一刻。
——男人和木川唯一起冲向柜台。
两秒或三秒,大概就这么一点时间吧,壁钟的秒针没改变角度几次,两人便抵达目的地。
他们并肩奔跑,同时跃起,滑也似地翻过货架落地,由于冲得太猛,撞到柜台后方陈列烟盒的架子,架子摇摇晃晃,几盒烟掉下的声响传遍店内。
啪,警官的脚步转往这边。柜台后方,木川和男人双手扶地,头压得低低的。
“什么声音?”警察问。
“……”
富冈义勇一时想不出借口,他已经放弃思考,顶着一张面瘫脸放空自己。
“有人吗?”
警员逐步走近,鞋底摩擦地板的声响变大,强盗下定决心般握紧裁纸刀。可以预料,几秒后,警员一探进柜台,裁纸刀便会掠过他喉间,现场将立刻成为血花四溅的地狱。
霎那间,木川瞥见乌黑的东西,工作人员穿的围裙卷成一团团塞在柜台底下的箱子,她抓起围裙,递给强盗。
“咦?”警员疑惑地倾身向前,霎时挡住日光灯,影子于是落在木川和强盗头顶——
男人刚套上围裙。
警员丰满的圆脸越过柜台窥看,木川唯佯装捡拾掉落的烟盒,强盗则执裁纸刀将一旁的塑料绳裁成适当的长度,边交给木川边问“这样可以吗?”
“怎么,还有其他新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