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喜欢把不能基于当时知识理解的自然现象和病理现象具象化,从而形成神明、恶魔和妖怪的可怕形象。他们一方面害怕这些具象化的怪物,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这要好于完全的「看不见」和「不知道」,要是死在「看不见」或「不知道」的现象手上那人生也太不讲理、太不明不白了。所以就算是虚构的名字和形象人类也会加以认知和记忆,像是“河童”和“鬼魂”。
和服女人将失去意识的石见银山接住,然后轻轻放在一旁的小推车上。香奈乎沉默地望着她,女人在石见的水里加了东西是事实,然而,她的行为却没有任何攻击性。
对方露出笑容:“小哥只是睡着了…你不会阻拦我的,对吧?”
栗花落香奈乎突然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另一个人的面孔——蝴蝶香奈惠。
在记忆里,那个人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每次一笑,大大的紫色眼睛就会微微眯起,眉尾也轻轻撇着,长长的黑发两侧是粉青色的蝴蝶发饰。特别是当她怜爱地看着小孩子时,眼珠里就会流露出柔和的光芒,何况她笑的时候,脸上还浮现出酒窝。
明月高悬的夜晚,最容易想起她。不知为何,每次想到她,香奈乎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皎洁的月亮,还有温暖的掌心。一定是那个人牵着自己走过的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吧。
她又温柔又漂亮,声音如春日暖阳,才华横溢,什么都会。她认为猎鬼不仅是救下鬼要杀的人,也是让鬼从悲哀的因果中得到解脱。“香奈乎”这个名字是对方给予的,还有投掷硬币做决定的方法也是,香奈惠姐姐从来不以自己的标准来要求别人。
她说——“人类的心只要遇到合适的契机就会绽放。”“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个人的性格和脾气都不一样。你看,我们去农场,也会看到小鸡到处跑,而小狗在睡觉,对吗?”
虽然觉得这个形容不太贴切,但只要是姐姐说的话香奈乎就会听,那个人好像从没发过脾气,连大声说话都很少见,似乎她生来就不懂得伤害别人。
十岁时发生的一件事让香奈乎至今难以释怀,那天,她和香奈惠姐姐一起出去买东西,好像去的是附近的一家布匹店。通常出门时,香奈惠都会牵着她的手,但那天姐姐两只手都提着东西,于是她一个人走在姐姐前面,记得走到十字路口要过马路时,她不知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辆大卡车发出刺耳的急刹车声,在香奈乎面前停了下来,她这才注意到人行道上亮着红灯。
“小香!”
瞬间,姐姐丢掉手里的东西,失魂般跑到马路中间,从后面紧紧抱住傻站在原地的她。
“蠢货!不会过马路吗?”卡车司机探出头,一脸愤怒吼道。
香奈惠姐姐当时特别过意不去,一直跟司机赔礼道歉。后来,姐姐低着头,牵着香奈乎的手走到路边,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小香,你听姐姐说……”
可是,香奈惠姐姐没说下去,一直重复着“听姐姐说”,如果是忍姐,一定会敲她的后脑勺,气呼呼地教育她要看路。
最后,香奈惠顿了顿,不紧不慢地讲:“以后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先看红绿灯,知道吗?然后再看看马路两边……”
姐姐说着说着,眼眶竟湿润起来,最后眼泪夺眶而出,顺着她白皙的面颊流下来。她抓起香奈乎的两只手,放在手心里紧紧握住。虽然什么都不说,但从她握住的手掌间,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在快速地跳动。
“姐姐的心里很痛。万一小香被车撞到了……”香奈惠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颤抖着说,“小香你以后不能这么粗心,被大卡车撞到了一定会没命的,要是小香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大家,见不到小忍,当然也见不到姐姐了……”
姐姐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和后背。那一刻,香奈乎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绝不做惊吓姐姐的事,不让她担心,因为再也不想看到她如此悲伤的表情了。
…….
如今月光闪闪,一轮明月高悬空中,柔和的白月光静静投落,和服女人扭过头,露出温柔的微笑:“闭上眼睛吧小姑娘。”
——她要做什么?
突兀的,无法思考的大脑出现了一句加黑加粗的字体。
——这个人朝着水库的方向走去。
香奈惠姐姐四年前去世了,是被上弦杀死的。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是姐姐般的存在,善良又完美,却死在了鬼的手里。而自己连哭泣都无法做到。
——这个人要自杀。
要看着对方死在面前吗?女人给石见下药,是因为以石见的性格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会阻止她。那么自己会阻止她吗?要抛硬币决定吗?可是过度的思考已经产生了恐惧,汗水滴落,无法动弹。
能说出【如果月亮大人听到了我们的祈祷,水就会有甜味】这样的话,会故意在水里提前加白糖的阿姨,真的要去死吗?明明不需要这些多余的流程,直接把水给石见就好了,这是多此一举吗?
和服女人的背影似乎和谁的重叠,对方摇摇欲坠,衣袂翩翩。
——“人类的心只要遇到合适的契机就会绽放,小香。”
被认定是没有自我主张的少女突然抬起胳膊,她的紫色眼睛亮起高光,伸手朝向女人的背影。
“不要死!!!”
栗花落香奈乎终于喊出了第一句话。
……
……
……
被父亲抛弃后,母亲常常处于非正常的精神状态,而那也是有栖川若叶孤独的起点。
虽然在这里说自己幼年时代的伤痛回忆很丢脸,但有栖川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吃着牛肉炒饭,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知怎么,鼻子就酸酸的。
很久以前,在有栖川若叶刚出生那几年,父亲和一个年轻女孩发生了婚外恋。
具体情况她不太清楚,父亲的脸也不记得了,只模糊记得家里总是有巨大的嘶吼和咆哮。有栖川觉得,母亲也许并不是一开始就想疏远她,因为有一次,她在家附近玩耍时,一个年轻女孩突然出现了(现在想想,那应该是父亲的出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