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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年轻人,年龄十六七,留着一头扎眼的荧光草绿短发,有一双红色眸子。他看起来很累,左手拉着行李箱,就像到岛上出差的推销员。少年半靠在墙上,带着疲惫的表情松开手,用一种深沉的表情注视着那个行李箱。
几秒后,他终于注意到了阴影处还有人。
“不好意思,我想问问——”
没有特殊口音的少年音让娜美感觉很熟悉:“什么?”她用标准的通用语回问一句。少年意外了大概半晌,看清她的脸后,他的表情游弋停顿,最后仿佛在沙漠里见到绿洲,整张脸明亮起来。
“……”他张了张嘴,试图开口,“不,没什么重要的。”
今天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对她欲言又止的。娜美发现少年的神态非常纠结,他的手臂还沾着泥土和血痕,出于好意,她还是给对方递了一张纸。
“擦擦吧。”她对这个有莫名熟悉感的年轻人说。
“啊,真抱歉。”少年向她道歉——表情也僵硬起来。她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不理解这种迟疑的模样,目光略显不友好。
绿发少年对此毫无察觉,他猛地抬起头,接过纸巾干笑着说:“谢谢。”
她点点头,他拉着行李箱走了,轮子声渐渐远去。
*
木川帝人走出巷子。回头一看,相交成钝角的墙壁下方,恰好在墙面固定着一个十字架,不是一般人印象中那种竖立的威严银制十字架,而是像民众聚会场所一样用颜料涂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站在地图指示牌前看了一眼路,发现终于要走到香波地诸岛为数不多的小森林附近时,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注意到身后的橘发少女还在背后投以探究的目光,整个人就像炸毛的猫,从脊背开始产生一种刺挠的错觉。
扯着行李箱,他大踏步窜到商业街另一边,在经过小推车贩售的饰品时,帝人少年顿了顿,原本人都走过去了,但又后退几步倒回来,指着上面的耳环问:“你好,请问这对多少钱?”
“哟,眼光不错啊客人!今天这个耳——”
“废话少说,开价。”他语气不太好。
“呃,1300贝利。”
“给你。”
少年明显是处于暴躁状态的,他一把拿过包装袋就把耳环装进去,再把钱塞进老板手中,动作快得像有人要追他似的。
把东西揣进兜里,木川继续拉着行李箱往前走,大约两小时后,他眼前现出一片小型森林。潮湿的土地,环绕土地的花园,攀附在围墙上的植物,左手边往前看有一扇貌似正门的大门,同样是木板制成。
正前方是一座四面都被百叶窗遮盖的破旧小屋,百叶窗缝隙间闪出玻璃光泽,还能窥见褐色的藤蔓和绿叶以及一片泛蓝的影子。这应该是过去旅游景点的旧址,数不清的藤蔓覆盖了墙壁,而那些藤蔓上都盛开着直径七厘米左右的花朵,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
他停下脚步,捡起放在废旧杂物堆里的铁锹和铲子,在一棵巨大的红树下面挖了一个坑,刚好能把行李箱装进去。
在一次一次给坑填土的时候,红眼少年的表情愈发沉重,他的动作很慢,他不得不想起几个月之前的事情。当时在用铲子将一只摔死的兔子埋起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以后说不定还会做同样的事情。少年用力踩上土壤,可能因为拿的姿势有问题,铁锹感觉特别硬,挣扎许久,总算听到“咔嚓”一声,填平了。
然后他一屁股坐在旁边满是灰尘的石阶上,用娜美给的纸巾使劲擦手。现在还是白天,周围却如傍晚般昏暗,抬头看向迎风摇曳的枝叶,缝隙间露出了灰色层云,带着湿气的泥土气味执拗地涌入鼻腔深处。
方才的感觉像幻觉般早已消失,反倒是强烈的疲惫让他心头一紧。木川不知不觉走上了山坡,树木间还能俯瞰到海岸一角,他拿出电话虫,清了清嗓子。
又过了几分钟,他才拨打旅馆前台的号码。
“喂,您好,我是217的房客木川,请问与我同行的柯伦先生回来了吗?”是轻快的少年音,“已经回来了,那能帮我转接一下他的房间吗?”
在对话时,木川帝人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声音却格外活跃开朗,仿佛他在经历什么人生中无比快乐的时光:“柯伦,我见到你妈妈了!”
电话虫那头的蓝发男生也十分激动,声音大的都能透过来:“真的吗!帝人你好牛逼啊!我几小时前冲到天龙人那边确认了,结果那个舞女不是,你肯定想不到,一个女海军在天龙人面前假装我是闯进来的海军士兵,然后把我赶出去,其实是帮了我一把……”
木川打断他语句兴奋的话:“你妈妈说她留在这里会拖累你,她之前被卖到服装店打工,我把她救出来之后,她给了我一个镶着蓝色花瓣的银手镯,叫我把这个带给你,最后她坐海上列车离开了。”
“……”
“我拦不住她,她特别坚定,我也没办法,只能把身上剩下的钱全都给她。”木川帝人继续说,“我马上就回来。”
电话虫那头沉默着,良久才开口:“真的吗?”
木川点点头:“啊,是真的,等我回来把她留下的手镯给你。”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虫再度发出声音,那是个安静的声音。它代替那个男生久久注视着帝人,长得像蜗牛的虫子吊起的眼角,如今却痛苦地垂了下来。
“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
——那时,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踹开门,店里店外是一片寂静。
首先,他看到躲在小屋一角的光屁.股男人。说时迟那时快,少年已经出刀,凌空劈砍,二话不说,脑中什么也不想,等对方断气,他便把头砍了下来。木川用对方身上的衣服擦掉黑色小刀上的血糊,然后抵住尸体的脖子,慢慢把脑袋锯下,这比杀人还麻烦。
——接下来就是她了。
他望向中央的床铺,女人像死鱼般躺在那里。狭窄敝仄的小房间内,她赤.身扭在被子里,呈现一种诡异的形状。那床被子散发出恶臭,上面沾着一些尿.渍和菁.液。一丝日光从木板屋顶的缝隙射.入屋内,能隐隐约约看到小屋内部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