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已有半月没见客,谢府的那场大火,齐君公主受了大罪,身上已无完好之处,那张为傲的容颜,她未曾再瞧过。
她靠着床幔细细听着窗外的声响,齐晋帝知她喜静,不允人在近处吵闹,她想听些声音,却寻不到什么。
这阵子不落雨,连风儿也不来。
齐君公主伸了伸手,取过一旁的奏折,费了很大的力道才拿起。
众臣一致认为该严惩谢无用,她瞧了一眼,就合上了奏折,只觉无力的很。
撞上谢无用的苟且之事,说伤心倒也不伤心,只是伤口时常发疼,免不了哼上几句。
许是还念着什么,她偏头问道:“即是呢?今早还在这,他去了何处?”
“公子特意去了寺中为公主祈福,陛下下了旨,京中官家女眷都会去。”
齐君公主闻言,合眼睡下,没再出言,她不是闺阁中享乐的公主,这一路拼杀,扶幼弟上位,她失去太多。
本想睡下,可这伤恼人,怎么也无法入眠。
才刚沉了沉眼,屋外来了人,不过他没进屋,只是在屋外候着,远远望着门窗,一个人失神。
因齐晋帝有言在先,即便来了人公主府的护卫也不会去禀报。
屋中的人儿忍不住疼,连床沿也生出了不少划痕,齐君公主为皇权谋伐了一生,也没算到会有这么一日。
人昏沉的厉害,她的意识模糊起来,已没有力气去想什么,只闻一阵阵急促而微弱的轻唤。
“即是……即是……”
齐君公主突然气息变了,丫鬟心中不安着,赶忙同公主府管事说了此事,派了个轻功好的去请顾即是归家。
顾即是正好在公主府外,祈福后他便离了寺,一分也没耽搁,不曾想才刚到家门,便见护卫神情紧张的出府。
他心中一急,不断转动着轮椅,却被高大的门槛拦住,他愈发急了,指尖已破了皮。
“即是别急,朕推你进府。”
齐晋帝亦是慌乱,但为帝多年,他已学会了隐藏情绪。
舅甥二人一道去了正院,院中站着一人,正是谢家家主谢长念。
“陛下。”
齐晋帝瞪了他一眼,命护卫将他拦住,这般时候,谁也不想见到谢家人。
屋中的齐君公主见等的人来了,微微动了动身子,哑声说道:“即是,你还有伤……乱跑什么?”
“母亲,我的伤不碍事。”
隔着帷幕,齐君公主看不真切顾即是的样貌,想让自个的儿子在近前说话,又恐面貌可怖吓到了他。
“往后……留你一人,真是舍不得。”
齐君公主抬了抬手,终是没伸出帘子,她望了望帘前那道更为高大的身影,又道:
“阿般,即是……就交于你了。”
齐晋帝强忍着哀意,将情绪压下。
“阿姊放心,朕会待即是如亲子,不会让他受委屈。”
帘中的人静了片刻,应是伤处发疼,齐君公主缓了良久才道:
“这一路扶你上帝位,我得罪了不少人,我这一走,他们便会算计到即是身上,你护他一时,未必能护他一世,往后的路……让他自个走,阿般保他性命无忧便成。”
“朕……记下了。”
才说了没几句话,齐君公主便又失了大半力气,帘中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许久之后才有双苍白无力的手伸出,顾即是瞧不见,齐晋帝忍着悲意,引着顾即是轻轻握了上去。
“母亲。”
“可惜啊……不能瞧着你长大了……前些日子我还在想替你挑个官家小姐……”
“母亲,你的伤太医院能治,舅舅说了,这伤不难。”
话音刚落,那双手僵了僵,没再收回去,顾即是看不见什么,又恐母亲着凉,想着为她盖好被子。
可他这么一个眼盲的人,连个帘子也寻不到开处。
帘中安静的时候过长了些,齐君公主隔着床帘缓缓合了合眼,她无力多言,力气用尽之时,她是半句话也说不得了。
屋中的人都知发生了什么,但谁也不愿打破现状,屋外的谢长念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抬步上前,才行了两步,复又停下。
就这般守在屋前,不进也不退。
顾即是惧怕已经发生的事,他身子动不得,眼盲无法去观,他双手微颤着,只知握着那双渐冷的手。
齐晋帝手握成拳,以悲化怒,满腔怒意再也难忍,他大步出了屋子,朝着谢长念便是一掌。
谢长念一个文臣,自是受不住这一掌,踉踉跄跄的朝后方倒去。
“谢长念,你还有脸到公主府来?”
谢长念张了张嘴,许久也没说出一个字来,他从地上爬起,拂了拂那身官袍上的尘土。
“公主受难,臣……于礼该来。”
“谢长念,朕不允你来此,日后这公主府便是顾府,你谢家人来此,便是违了君令!”
齐晋帝一声令下,侍卫一拥而上,意图强行让谢长念离开。
谢长念不再久留,回头望了一眼,自行出了府。
好似一切与己无关,他走的坦然。
齐君公主还是没能熬过去,她一生为帝位谋划,也没享什么乐,连姻缘都是筹码。
不然以往无依无靠的十一公主与十二皇子,如何能成为今昔的齐君公主与齐晋帝。
不过是与谢家的交易了一次,才让昔日的十二皇子,成了齐晋帝。
余下的日子,京城念了一月的长乐曲,齐君公主常听这戏,顾即是思念母亲,去戏坊的时辰便多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国子监谢即是的一栏被划掉,改成了顾即是。
柳梁若再次见到他,已是三月之后。
相比之前的少年意气,国子监榜首。
顾即是憔悴了许多,他不喜带护卫,常常独来独往,眼睛瞧不见,他便循着记忆转着轮椅,时常受阻。
好在齐晋帝派了不少暗卫护着他。
这一日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