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张药方子传出,梁方寸日日都会去催上一催,梁慕水佯装无事发生,只道那药还在寻。
柳梁若隐隐猜到了娘亲的打算,便命阿觉尽心守着,护卫阿三已被赵氏收卖,柳家已是不信他了。
顾即是的人,柳梁若倒是不怎么怀疑。
梁慕水时常去梁老夫人的院子,明着侍疾,实是在打听楚氏的事,只是可惜梁老夫人避而不答,常常以病装傻。
楚氏是病逝的,梁慕水隐约记得,她想深究的是为何没人记得其母,梁老夫人像是完全替代了楚氏的存在。
这一点不弄清楚,她心下难安。
又过了三月,那张药方还没有动静,梁家的人渐渐没了耐心,遣人去了京城,问过了才知柳家的产业已在三月前关停。
梁老夫人终是坐不住了。
“方寸,那方子集了多少?”
“母亲,梁慕水好似真没了银子,昨日我听府中的丫鬟闲聊,说她将手饰都典当了。”
梁老夫人惊坐而起。
“看来柳家真是得罪了人,不然那造金银的产业哪能说扔就扔。”
“以梁慕水对母亲的孝顺,不该一味药也凑不齐,不如我们再等等。”
梁方寸从柳家得了不少好处,实在不愿放下,梁老夫人眯眼望着其子,沉声道:
“梁家没余钱去养闲人,没了家业,梁慕水也就没了价值,不可多等,万一她得罪的人牵怒到咱们府上,可就亏大了。”
梁方寸没做过明面上的恶人,一时为难了起来,心中想着怎么让赵氏去行事……
柳梁若今日去了千尺瀑布,顾即是命人驾车来迎,她正闷的慌,索性就随他去了。
待到院外,顾即是已在那候着了,许是知道她会来,门外的枯叶也扫个干净。
柳梁若掀开车帘,缓缓侧过头去,只见千尺瀑布的清白流水倾泻,其下有鱼儿跃出,不由得让她静了静心。
她抬起步子,走近了几分,顾即是正巧抬头,两人相视而笑,也不知那人是真瞧不见,还是怎的。
“今日想听什么?我读与你听。”
顾即是摇了摇头,轻笑道:“今日只散心,不读文章。”
他知梁家心思,便也知柳梁若近日不大欢喜,文章之事,他自有法子。
柳梁若叹了叹气,上前了几步,喃喃道:“你我可谓是同病相怜,人心难测,谁能想到自小亲厚之人,会是这般模样。”
察觉到柳梁若的心乱,顾即是转了转轮椅,温声道:“利欲所牵罢了!柳梁若,我信你有解决之法。”
“自是有的……不过念着往日,再瞧眼前人,失望更重了些。”
年幼时梁家对她亲善,她心中记着,如今年岁长了,便也看出了不同。
顾即是沉默了一瞬,低声道:“总有能让你留下的人,为了那么一个人,终是值得。”
他言的那人,便是柳梁若的娘亲梁慕水,即便是失望了,有那人相伴,也能撑过来。
柳梁若嘴角扬了扬,顾即是一语道明了她的想法,让她不由的低首多瞧了他几眼。
“你如此明白,皇家应是更难言。”
“寻常家尚且这般,皇家自然不可言,那几个皇子,可没个让舅舅省心的。”
一个只余舅舅,一个只剩娘亲,柳梁若想到此停了步子,风吹起尘土,让人微微迷了眼。
“你交我这个朋友,日后麻烦着呢!我无父族,京中觊觎我的多了去了,你与我走近,一定会惹上其他麻烦。”
柳梁若说的正是那些提亲的官家子弟,若是回京,她又会没了自由。
“不算麻烦,你曾相救于我,我定会帮你。”
顾即是同她示好,柳梁若不由得怔了怔。
“旁人避之不及,你凑什么热闹?”
顾即是指尖颤了颤,答道:“以友相称,哪有远观不理的道理,京中若缺了你,也是无趣。”
柳梁若无声笑了笑,顺手推着顾即是的轮椅进了院子。
“还是你这清静,我那舅母日日撮合我与表哥,我只觉梁府吵闹。”
“你要动梁家?”顾即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才有了此问。
“她们虽是利欲熏心之辈,都薄凉刻薄了些,却又不曾害人性命,且先看看梁府的反应,她若不仁,我也无需再敬着,只是娘亲还有所顾念,我不便用计罢了!”
楚氏一事,实在是无从查起,只知这人是病逝,旁的一概不知。
岁月久了,原先的事想探查,也无从问起。
只是不知,如今的梁老夫人如何完全替代了一个人的存在,梁慕水真正的娘亲好似从未存在一般。
院中又静了几分,自从来了青山镇,忧愁增了大半,柳梁若呆呆望着院中的落叶,皱了皱眉。
“顾即是,你的处境不比我好,你请的大夫可有真本事,这腿需早些痊愈才好。”
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年少时的闲趣寻不到一分,皆是杂乱诡计。
“会好的……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大夫说好好休养便成。”
顾即是专挑吉言而说,不像以往那般嘴上不抱有希望,许是想借此劝说柳梁若,虽有不幸,坦途亦在前方。
言毕,宋散奏正巧抱着那只捡来的野兔出现,见两人相对而坐,他便也凑了过去。
“方才又来了一群杀手,顾即是,你这人到底有多少仇家?”
“杀手?”
柳梁若疑闷了一瞬,立刻了悟,随即叹道:“青山镇对你而言,不算是个安全的地方,你不如回京去,至少在天子脚下,他们不敢胡来。”
“于我而言,京城和青山镇没有区别。”顾即是带着几分淡漠,似乎京城也不再是归处。
“终归是要回去的,躲着绝不是长久之计,要寻自保的法子,青山镇我呆着不痛快,总是念着那位已逝的舅母,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就不长命呢?”
柳梁若自知太多人与事不同以往,而她也不会永远是个孩童。
爹爹早逝,柳家十多年无依,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