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里不屈不挠地蔓延开去。
她收起酒葫芦,背起药箱,沿着一路初开的桃花,慢悠悠地走回家。
“小华裳……”老师的话在耳边回荡,“要去救人……”
至少这一世,她的老师是在小徒儿的陪伴下,不再孤独地死去。
只是这一世,也再不会有人,喊她那一声小徒儿了。
“吱呀”一声,苏华裳推开了医馆的门,涌来的微风拂动她的长发。
医馆坐落于白石镇的东面,一座小院,一间砖房,一扇木门。门上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石匾子,方方正正地写着“天下第一医馆”几个字。石匾是旧的,字是新的,气势十足地撑起了这个偏僻冷寂的小馆。
苏华裳朝里面踏了一步,迎接她的是屋里的暖意。几个刚烧过的药炉还残留着余温,角落里乱糟糟的一卷医术被风吹得翻了几页,露出白底黑字的一笔笔药方。
风涌过来的那一瞬间,她的眸光一凛。
有人来过!
闻了很多年药味,苏华裳的鼻子很灵。屋里不仅有熟悉的草药味,还漂浮着陌生的气息。她隐约辨认得出,那阵风里夹杂着兵刃的肃杀之气和掩不住的腥浓血气。
什么人会带着兵器来此僻静之地?
难道是朝廷的人找到了这里?
苏华裳不动声色地放下药箱,在手里捏了一枚小小的荷包。她的目光警惕地在屋里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入侵者。那几个药炉似乎被人碰过,摆放的方式与她出门时不同。
她走到墙上那一列列黄梨木的药柜前,仔细地检查了挪动的痕迹,然后依次打开被动过的抽屉。
“没药,天南星,白芷,葛粉……”她在心中默念药材的名称。
都是金疮之药。
她提起一口气,推门往后院走。
血腥气越往院里走越浓。有人从正门进了她家,碰了她早上烧药的那几个瓦炉,还动了那一墙药柜,然后穿过了砖房,往后院里去了。
她的心跳很快,一边走一边飞速地判断着情况。
有几个人?为何而来?藏在何处?
后院里种着各色各样的草药,尽头是一棵高大的梨树。循着血腥气,苏华裳判断来人小心地绕过了这些草木,一路沿着小径走到了后墙。
从后墙逃走了吗?她思忖。
“嗒”的一声,梨树上传来一个细微的响动。
在树上!
苏华裳一抖腕,揭开手心的那个荷包,借着风势把里面的药粉送上树梢。
白梨树上的花纷纷地坠地,她扬起头。
风停,花落,一个人从树上笔直地掉下来,淋漓的血色染红了一地白梨花。
“砰”的一声,她眨了眨眼,树下的少年安静地朝她望过来,眼睑微红,眸光干净。他满身是伤、浑身是血地躺在雪白的梨树下,神情却好似睡梦方醒。
“苏罗,”他悄声说,“晨安。”
天光乍泻如雪,白梨花在两人之间无声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