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介于玩笑与通知之间,令人拿捏不住轻重。
而说完这句话后,她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追击,反而向后招招手,示意孩子们走上前来。
……她想做什么?
禅院直哉勉强支撑着地面试图爬起,禅院少当主的尊严不容许他处于这样的低位与人交谈,但方才的那一击直接将他穿透,即使缓了几息也没能募集到足够多的咒力将内脏保护起来。
好疼……
内脏翻搅着近乎碎裂,他在被击中的瞬间就吐了出来,禅院直哉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怪力女人放慢速度走过来不是出于怜悯,更多的是想确认他到底吐干净没有。
可恶……
神代千奈招呼着小朋友们过来,相当谨慎地挑选了一块干净的木桩坐下。
“很好!”她愉快宣布,“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聊什么?
“聊你到底想对我可爱的孩子们做什么呀~小黄耗子。”
顺带给他取了相当低俗的称呼。
禅院直哉谨慎地注视着她。
方才那一拳不幸将他脑子里的水打了出来,他只是狂妄,但尚且还未蠢到不可救药。
面对弱者可以做到哪个地步,面对强者应该持有什么态度,这是在禅院家首先要学会的事。
他将三个孩子扫过一遍。
“不过是接禅院的血脉回家接受教养而已,”又到底没忍住刺了一句,“这件事与你何干?”
提前接回伏黑惠是禅院家仓促之间做下的决定。
前不久,禅院家意外受袭。
袭击者不明,袭击手法不明,闯入时间,仍然不明。
一时上下震动,人心惶惶。
虽然私下多有交恶,但对禅院家发动袭击无异于对整个御三家宣战,长老们迅速联合向总监部与高专方面施压,要求六眼抵达现场,根据残秽还原入侵者身份。
五条悟在收到任务的时候感到有多恶心,禅院直哉就在他手底下接受了数倍于此的精神暴击。
终于,在忍受近两个小时的折磨之后,五条悟终于命令他带路进入被焚毁的核心区。
然而……
六眼的神子将墨镜摘下,先是打量,然后惊讶,最后竟当场狂笑起来。
“太有意思了!”他这么说,“太有意思了!我完全明白了!”
他将核心区扫视了一遍,又在长老们的三催四请之下顺带观赏了禅院直木千疮百孔的尸体,笑容始终在他的脸上荡漾。
“你们这个,是天谴啊。”五条悟最终这么回答。
完完全全的糊弄。
可是——
“既然有我这个神子,当然也就有天谴啦。”他说。
“这家伙不是完全死在自己手中吗?”他说。
“不过以天谴的角度来看,嗯,”他最后总结,“御三家要绝嗣了呢,哈哈!开个玩笑。”
禅院家不敢将此事当成玩笑。
经过长老们一系列的会谈之后。
“直哉,你去把十影法带回来。”
父亲对他下达了命令。
接个孩子竟然还要他少当主去跑腿!禅院直哉心有不满,怒气冲冲出门。
然而经过廊下时,他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议论——
“如果十影法回来,我们的少当主就要换人了吧?”
怎么可能?无稽之谈!他父亲已经是禅院家内定的当主,而他身为特别一级术士自幼就是兄弟间唯一的天才,少当主只有他,也只可能是他!
禅院直哉决定完成任务后就将这个碎嘴的仆人抓出来打死。
然而当玉犬出现在他面前,禅院直哉第一次意识到“十影法”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十影法”,传说中唯一能对抗六眼的术式——竟会降临在这样一个小鬼头上?!
“如果十影法回来,我们的少当主就要换人了吧?”
不,不……不!
“我明白了。”
什么?!
禅院直哉被这动静惊回现实。
他方才竟然走神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在敌人面前走神是大忌!
他猛然抬头,对上一双银白的眼睛。
这双眼睛……方才是这个颜色的吗?
“完完全全是个人渣呢你,”神代千奈评价,“竟然对自己的血亲产生这种念头,肮脏到蟑螂都会踮起脚经过啊。”
她知道了什么?
那一闪而过的,连禅院直哉自己都不敢直视的念头……
她知道了?!
倘若父亲知道……倘若禅院家知道……
禅院直哉在巨大的恐慌下挣扎着坐起:“你在胡说些什么?!”
然而事实上失去理智的是他自己——
禅院家的当主之位会短暂属于某个人,但禅院家永远只属于禅院,一旦产生危害家族的念头……禅院直哉根本不敢想象如果长老们得知此事会作何反应!
“那两个孩子是咒术师吧?”他开始口不择言地威胁,“她们总有一天要进入咒术界,如果你不希望我让总监部对高专下令……”
“你能吗?”
“易如反掌!”
“好极了。”
神代千奈收起手机,她今晚就要把这段话放给杰听。
“请注意,孩子们,”她急促击掌两声,“随堂提问!”
在小朋友们疑惑的眼神中,神代千奈举起食指:“有没有谁能告诉我,当你们遭遇力量数倍于自己,绝无可能战胜的强敌时要怎么做?”
“逃……逃跑?”美美子小声问。
“联系同伴和大人?”菜菜子回答。
“你呢,惠酱?”
被点名的伏黑惠还沉浸于原来是自己给大家带来不幸的焦灼中。
“我……?”他盯着自己的脚尖,“我会拼死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样同伴就有机会逃脱。”
“唯独这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