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哈?”他踢了一下她的小腿。
“你给我听好,臭婊子,我们不会搬走,我们哪里也不会去。反正你钱多得花不完,让我们跟着尝点甜头有什么不好?从今天起,我想要多少钱你就要给我多少钱。这是你们母女欠我的,要不是为了你妈,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拉起她,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接着冷笑起来,“要是你不听我的,我就去找记者,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高高在上的格洛丽亚·嘉诗是个没爹的杂种!然后,我会找到你,一刀结果你这个小贱人的命!如果我们过得不好,你也别想好!”
恐怕,嘉莉那一击让尼科·特纳看到她也不过是个脆弱的小姑娘,根本不足为惧。
该怎么做?
她谨慎地、渐进地表现出惊恐的样子。
“明...明白了,请不要发火,不要伤害我!我会照你说的去做!喏,你不是要钱吗,这里,都给你!求你不要伤害我!舅舅!”
她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们。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又给他们送了三次钱。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在深夜里上门。最后一次,格洛丽亚建议舅舅为她开着后门,她可以把钱放下就走,这样更隐蔽。舅舅高兴地接受了这个建议。
蠢货!
她发动汽车,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世界上竟有如此蠢钝的人!为了躲避侄女,在经济萧条时期,搬到一个贫穷混乱的社区。出入地下赌场,大把撒钱,连自己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在跟踪嘉莉时,格洛丽亚偶然发现有好几个年轻人也在跟踪她。不过,他们并没有袭击嘉莉,而是绕着舅舅家的房子转了几圈,一边看一边记录房子的构造。她想起年轻人们躁动贪婪的眼神,知道这群失业的小混混迟早会下手。她要他们搬走,目的是保护他们的安全。她不想引起舅舅一家的恐慌,因此没有立刻告诉他们危险的临近。
结果是,舅舅打了她,还用她的事业威胁她。
“那么,你们就赶紧去死吧。”她轻快地说,激动得浑身发抖。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清理她留下的痕迹,然后等待天罚降临。
听到北洛杉矶灭门案的消息时,格洛丽亚正身处圣达菲的小酒馆,身边坐满了剧组的同伴。她面色如常。总有一天,警察会发现她和特纳一家之间的关系,他们可能会调查她,如果她此时举止异样,那就麻烦了。
于是,她站起来,举起酒杯,预祝新项目一切顺利。大家和她碰杯,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杯酒献给死者。
“你总要原谅死去的人吧。”舅舅这样说过。
好了,现在我原谅你们,她在心里说,一笔勾销。
后来,警察的确找上了她。在她家门口,两名探员,一个年长,一个年轻,询问了她和死者的关系。她如临大敌,斟酌每个词语,每次停顿,后来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年轻探员手上拿着一支圆珠笔,一个小笔记本,但他什么也没记录。
有什么必要呢?凶手认了罪。凶器,证人,时间线,动机清清楚楚,两个枪手根本没见过格洛丽亚。事发时她远在新墨西哥,干干净净地置身事外。她和死者一家关系疏远。的确,她接济过他们几次,但这笔钱的数额对她而言算不了什么,因此灭口的概率也很小。再说,那可是纯洁无暇的嘉诗小姐,谁会把凶杀和她联系起来呢?
谈话在一刻钟内结束了,她友好地和探员们道了晚安。正要回家时,年轻探员叫住了她。
她的心提了起来。
“嘉诗小姐,能给我签个名吗?”
这段闲聊,就是此次事件中最惊险的部分了。至于随之而来的舆论,没什么好说的,事态发展平板而无聊。或许,有一味佐料能给这个故事增添些许趣味。
彼得·富尔顿那篇揭露她身世的报道“你很喜欢把大众当成傻瓜吗?”是收了钱写的。
付钱给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此刻,在圣雷莫的夜里,她立在窗边,那个她渴望得快要疯掉的男人,也来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望着明月在海面投下的银色倒影。离她这么近,又那么远。为了和他相配,六年来她每天都在拼命地朝前奔跑:读书,工作,磨练演技,拓展人脉......就算这样,就算他们三天后就要结婚了,他还是无法触及。
门罗·格雷科,这个难以揣摩的男人,第一次见面就夺走了她的心。她总是梦见他离开的背影,醒来后心脏抽痛。他身居何处?那件白衬衫是否已经脏污破损?要不是因为她,他也不会被迫离开洛杉矶。他恨她吗?恨也是应该的。他...喜欢她吗?恐怕答案是否定的。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总是施以小恩小惠,让她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又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其他女性,让刚刚生出希望的她坠入冰窟。
詹姆斯,属于她的小鹿般的男孩,绝不会像门罗一样,对她若即若离。
他们偶然在一场晚宴上相识,一位剧作家把他介绍给了她,他们一起跳了一支舞。那双棕色眼睛之清澈,会让喜马拉雅雪山的僧侣惭愧。他离她很近,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想要永远这么看着她似的。
晚宴结束后,他送她回家。告别时,他问她能不能去看她演戏。那段时间她在玛雅剧院演《樱桃园》,她说当然。
看出他对她有好感不是难事。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包厢中看她演出。谢幕后,他会安静地出现在化妆间里,送她回家。确定关系后,他依然表现得像个预科生般羞涩,仿佛要弥补她过往关系中缺失的天真似的。
格洛丽亚曾经试着诱惑过詹姆斯。凑近他,做出眉眼低垂的样子,让长睫毛在脸颊投下一小片阴影,或者撩起头发,要求他帮她戴上有着难缠搭扣的红宝石项链。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手指接触着在她被人称赞过无数次的脖颈,笨拙的动作,体温渐渐升高。可最终,除了帮助她整理好项链外,他什么都没有做。她不禁有些丧气,这些小手段以往都非常奏效,为什么詹姆斯就是不愿意碰她呢?她悄悄询问那位和詹姆斯认识的剧作家,他是不是有特别的偏好。那位头发剪得极短,穿着玛琳·黛德丽似的吸烟装的女士惊讶地长大了眼睛,接着狂笑起来,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