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哥，还察举过知县？”
“是，”陈阿细回答，“差点就选上了。”
“那怎么就没选上呢？”祝良夕好奇道。
“还不是那杀千刀的何坤！”陈阿细气得直接摔了筷子，“竟说我阿哥未尽孝道，不能举孝廉！我爹娘生下我没多久就死了，我阿哥上哪里尽孝去？”
马车外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贺骁一把掀开帘子，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
祝良夕一愣，又一乐，“你急什么？”
“我听见你们吵起来了，”贺骁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聊天而已，这姑娘聊起她哥哥，一时激动，声音高了点。”祝良夕说罢，站起了身，“给她拿双筷子，让她接着吃吧。”
她下了马车，贺骁便凑上来，“你们刚才说什么了？”
“随便聊了几句，”祝良夕将他拉到一边，“听她说的，去西京应该只是她自己的主意，没有人指使。她父母双亡，无牵无挂，大概也不是受人胁迫。”
贺骁一听，来了精神，“还有呢？”
“还有就是，”祝良夕看向贺骁，“在你之前，何坤是燕老帅的副将，你可了解他？”
贺骁神色一僵，“何坤……不太好相处。”
“怎么个不好相处？”祝良夕追问。
这时燕砺锋走过来，远远喊道，“你们两个，不吃饭在这里干什么啊？”
见他走来，贺骁一顿，还是说，“何坤性情暴躁，对手下士兵多有打骂，老帅说过他几次，他也不改。我刚入云霆营时，营中长辈便提醒过我，千万离何坤远一点，他犯起浑来，谁都拦不住。结果有一次我外出巡山，回营晚了，他不由分说便将我在营前柱子上捆了一夜，非说我要逃，事后燕老帅为我澄清事实，他也拒不道歉，傲慢得很。”
“这我倒是听说过，”燕砺锋插话，“何坤的臭脾气就连神枪营和驭浪营都知道，以前有个士兵不堪受辱险些自尽，差点闹上京去。”
“既然如此受人诟病，何坤为何还能当上羌州的知州？”祝良夕看看两人，“当时就没有人反对吗？”
“有是有，但是……”贺骁压低声音，“都被老帅压下来了。何坤在作战中被砍掉半个手掌，握不得枪，也很难务农，老帅说了，除了让他当个官吏外，没有别的能让他生活下去的办法。后来老帅在先帝面前竭力举荐，先帝才会封何坤为羌州知州的。”
祝良夕不再说话，有些沉默。
燕砺锋小心翼翼地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半晌，才开口，“莫非，是何坤杀了陈阿宽，我堂叔……又包庇了他吗？”
“不一定，”祝良夕说道，“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何坤杀了陈阿宽，我只是看陈阿细对何坤敌意颇深，怀疑他们结过旧怨，所以问问罢了。脾气暴躁，不代表着会随意杀人，我们虽然怀疑，但也不可先入为主。”
“祝女官说的是，”贺骁点头，“云霆营出来的人，别的不敢说，规矩和纪律都是明白的。何坤再是火爆脾气，也不敢藐视律法，私刑杀人。”
“嗨，不管是不是他杀的人，咱们总得把这顿饭吃了。”燕砺锋又换上了笑脸，将两人推到灶边，“如果那姓何的真杀人了，我便上奏陛下，直接让堂叔一刀把他砍了，也给羌州百姓清个祸患。”
三人坐在一起，一时不语。
贺骁与燕砺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燕砺锋的一些为人细节，都可以从他二人的相处中看出来。祝良夕默默吃着饭，脑子里却在想个不停——燕砺锋临行前，燕肃不可能对他没有交代，无论云霆营发生了什么，事实真相如何，保住燕骜都是燕家的底线。
这一点，她清楚，贺骁也清楚。
而方才贺骁在燕砺锋面前并不避讳燕骜对何坤的庇护，无论这是这两人一唱一和演给她看，还是燕砺锋的确是个大公无私的人，至少，燕砺锋已经在她这里表明态度了。
至于如何查，查多深，怎么处理，就不是燕家的事，而要她自己把握尺度了。
她一旦处理不好，自己得罪燕家事小，最终没法做人的，还是她身后的赵宝琮。
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