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那朕赐你的,便只有赵设那样的死法了。”
康王突然抓过酒杯,干净利落地一饮而尽,喝的太急,还呛咳起来。赵宝琮以为还得拉扯一番,没想到康王反而果断,一杯鸩酒下去,这一场所谓的逼宫,就真的结束了。
“我,会向先帝,言明你所做的一切······”康王七窍渐渐流出血来,他每说一个字,都有大口的鲜血喷出来。赵宝琮退了几步,不让那血沾到自己衣服上。
随即,她又无声地笑了起来。
先帝?大概就是先帝保佑,祖宗保佑,她死在太庙了,却获得了重生的机会。命运站在她赵宝琮的这一边,皇位最终是她的囊中物,这般眷顾,已经让她有足够的自信,此生坐稳这至尊之位。
任何人,不能阻挡。
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似是有人奔跑而来,急切非常。赵宝琮冷静地看着入口的方向,不多时,果然有两个人一前一后疾奔而来,直接冲到康王的牢房前。而他们看到的,已经是气绝身亡的康王了。
是裴澄,还有顾辞。
康王的死令他们愕然不已,许久,裴澄才缓过神来,僵硬地向赵宝琮行了一礼,“臣,参见陛下。”
顾辞没有行礼,脸色泛着铁青。
“你们两个,这么着急,来做什么。”赵宝琮的语气平静又自然,如同不远处横着的不是一具她亲自下令毒杀的尸体。然而这般场景太过诡异,愈是平常,愈显诡异。
“臣本打算今日提审康王,未曾想……”未曾想你已经把他杀了。裴澄大概失望又生气,语气也低沉冷硬。
“如此确凿的谋反,还有什么好提审的?”赵宝琮轻快一笑,反而显得愉快,“顾卿你呢?”
“臣亦打算协助裴大人提审。”顾辞则比裴澄稳重得多,突遇变故,依然不形于色,“陛下在此,臣同样意外。”
“陛下此举,实在不合规制!”裴澄终于按捺不住了,“如此结案,如何交代?”
“交代?给谁交代?”赵宝琮反问道,“康王谋反,最该得到一个交代的,正是朕!”
裴澄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当,立即放缓语气,回圜道,“朝中百官都在关注康王一案,至少该让康王签下认罪状,才算是一套完整程序。陛下此时赐死,恐怕会被好事者渲染成刻薄不孝,于陛下声誉有损。”
“忠孝忠孝,忠在孝前,他赵明德既然不忠于君,朕也不必再留什么孝道。”赵宝琮盯着裴澄,一字一句道,“赵家的事,除了朕,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她是西梁的主人,本就应该是她一锤定音,而不是让她被旁人意见裹挟。莫说是一个康王,就算是朝中重臣,宗室贵戚,她要杀要罚,也轮不到旁人插手。
就算是顾辞出面求情,也同样如此。
“把尸体收殓了吧。”良久,顾辞才开了口,对裴澄吩咐道。他转而看向赵宝琮,语气平常,“此处阴冷,陛下莫要久留,剩下的事,让刑司处理了便是了。”
赵宝琮并不言语,兀自走出了刑司大牢,顾辞跟在她身后,也缓缓走了出去。裴澄还保持着垂头应询的姿势,待眼角余光瞄到祝良夕也走出了甬道后,立刻低声急呼一旁的典狱官,“快快,按王爷说的来!”
两人急匆匆地打开牢房的锁,七手八脚地扶起康王的尸体,裴澄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药瓶,将里面的液体一股脑从康王嘴里灌了进去。时间如沙漏里的砂砾一样细碎又缓慢地流逝,终于,小半个时辰后,康王猛地喷出一口黑血,虽然人依然昏迷着,但胸口开始起伏,已经恢复呼吸了。
裴澄擦了一把额上的汗,望着远处的地牢甬道,“不愧是王爷,真是······神机妙算啊。”
······
出了大牢,待日光照到身上,赵宝琮几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地牢确实刺骨阴冷,待久了便遍体发寒,尤其是她第一次赐死宗室,尸体的可怖模样犹在眼前,终究是无法真正做到视若无睹。
“臣还有一事,要亲口向陛下禀报。”顾辞站在阳光下,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像平时与赵宝琮交谈一样。
“如果还是纠结于康王,就不必说了。”赵宝琮直接回绝。
“陛下误会了,不是康王。”顾辞无谓一笑,“人已经死了,多说无益,让裴澄将后事处理好,此事也就过去了。康王是陛下的叔叔,又不是臣的叔叔,予杀予放,陛下做主便是,臣虽然提了建议,但总归是不能做陛下的主的。”
你知道就好。赵宝琮在心里说了一句,便问道,“那你有何事?”
“之前柯虔对祝女官说过,想必陛下也知道了。”顾辞收敛了神色,“花朝宴当天,景明园附近出现了北齐服色的人,他们训练有素,大概是暗探杀手。此事重大,臣以为应当尽快彻查。”
赵宝琮也想起了这事。这事非同小可,确实不能掉以轻心,“不是康王勾结北齐?”
“不是。”顾辞回答得确凿,“臣在花朝宴之前就已经将康王府内外尽数掌握,确实没有发现与北齐有关的任何东西。康王虽然跋扈,但并没有多么通达的交际网络,以他的能力,也无法与北齐联系。”
“那会是谁······”赵宝琮思索着。西梁与北齐已有十几年没有交战,商贸渐渐发展起来,不少北齐商人越过塔格沙漠进入西梁贸易,而西梁为了增加财政税收,也就允许了民间的贸易往来。景明园附近的北齐人必然是通过某个中间人才能在西京畅通无阻,而那中间人,说不定就是西京的某个北齐商人,这才是关键。
她想了半天,冷不丁抬眼看顾辞,“你是不是又已经想出主意了?”
顾辞真诚摇头,“真没有。”
赵宝琮明显不信。
“的确没有,臣这几日一直在想这件事,却都没有眉目。”顾辞失笑道,“臣也疑心是有北齐商人在西京里应外合,只是区区商人,又如何能调动北齐军人?更大的可能,应该是有北齐皇室的人假借商人混了进来,但臣现在没有证据,灰羽卫查探数日也没有结果,也不能贸然定论。”
“灰羽卫查不出结果,恰恰说明确实有问题。”赵宝琮沉吟道,“哪有普通人做事天衣无缝的?若是小心翼翼全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