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能断定？你还能管到陛下的床事上不成？”顾禅又气又急，“一旦赵宝琮生了皇子，群臣就会立即逼她退位另立新君，你是受先帝托付辅佐赵宝琮的摄政王，到时候还能辅佐个太上皇不成？”
“纵使有了皇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能主政？”顾辞头痛地叹了一口气，觉得顾禅太过着急，“储君年幼需要辅佐，我还是能以摄政之名至少留到储君成年，那十几年里足够我为家族筹谋了，父亲不必忧思过甚。”
“你就敢确定，赵宝琮会让你辅佐新君，而不是林焕？”顾禅反问。
顾辞一僵，没有说话。
他倒是忘了还有林焕这一茬。前世林焕淡泊，是因为他那时不受赵宝琮重视，手中没有实权，自然也生不出什么野心。现在赵宝琮倚重林焕，已经让他分管司吏，将来只会管辖更多，到那时，恐怕林焕也会向着辅政大臣的位子上前进，情形不容乐观。
“我明白了，谢父亲提醒。”许久，顾辞才低声道，声音中有些疲惫又有些妥协，“我会寻个时间与燕润禾再接触的，至于亲事，您觉得合适的时候，便去燕家提亲吧。”
顾禅这才露出笑容，“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果然一点就透。与燕家结亲后，三大营便能安插进我顾家的人，到时候皇位上要坐谁，都是你说了算的。”
“父亲慎言。”顾辞皱眉提醒道，“既为人臣，岂敢妄议皇位人选？”
顾禅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句话，还怔了一下。很快，他抚须笑了几声，语气自然地像是在讨论一个不值钱的物件，“这么多年，皇位与你近在咫尺，你莫非从来没有动过心？”
顾辞眸光一冷，“您在说什么？”
他当然动过心，他甚至还动过手。只是顾辞清楚记得，在昭明元年的时候，他还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要取而代之的野心，充其量不过是结党营私的私心罢了。顾禅为何如此笃定他会觊觎皇位，就好像······知道他未来会做什么一样？
“当初先帝让赵宝琮登基，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赵家除她之外再无皇子，皇权又不能交给康王那样的人，九五之尊白白便宜了一个女娃娃。”顾禅毫无顾忌，全无对皇家的半点敬畏，“你是四国中从古至今唯一一个异姓摄政王，你当先帝为何会如此安排？他明知顾家权势滔天，为何还要让这权势再进一步？阿辞，很多事情不是为父痴心妄想，而是先帝当初就做好了打算的，你过于忠君，反而是辜负了先帝对你的厚望。”
这一番话出来，纵然老练如顾辞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父亲的篡位野心居然比他更加蓬勃，他尚且还是在昭明五年才有了动手的心思，顾禅竟然在昭明元年就已经有了打算。无怪上一世他与燕砺锋攀关系时顾禅那般喜上眉梢，他这老父亲真是一丁点都没把赵宝琮放在眼里。
“陛下虽看上去柔弱，但性子实际上十分刚烈，若按父亲这般想，只怕她最后会玉石俱焚。”顾辞声音平静，让人听不出他在想什么。
“为父知道，你辅佐赵宝琮这么些年，纵然常常气极，却也总有几分情面在。”顾禅苦口婆心道，“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不能为了个女人放弃锦绣前程。她若是能顺应我们的意思，到时候便留她一条性命，让她守着他们赵家的祖陵就是了，也不算你亏待了她。”
顾辞看着顾禅，恍然间如同看见了前世的自己。他那时也是这样步步为营志得意满，自信赵宝琮不过是他的掌中傀儡，万事都不会逃出他的计划。若不是那一场大火，他也不会知道赵宝琮有那样的决心。顾禅还将赵宝琮视为前世那个废物点心，可事实上，他此刻说出的所有话，赵宝琮应该早就预料到了。
“赵宝琮亲政之后，就如同开了窍一般，倒是不像以前那样好拿捏了。”顾禅忖度着，喃喃道，“尤其是商纪之来过之后，她似乎对北齐的科举十分感兴趣，颇有要在西梁改换制度的意思。她这明显是受了林焕的挑唆，是要冲着我们顾家这等世家大族来的，你尽快与燕家把亲事定下来，把该得到的都拿过来，不能让那丫头片子反了天去。”
顾辞敛下眼眸，没有说话。这前世今生果然还是不同，顾禅前世从未对他说过这些，这一世却这般急不可耐地和盘托出，可见牵一发而动全身，赵宝琮大相径庭，直接会导致未来五年的走向与前世截然不同。他若还是按照前世的发展来推断现在，只会让事态更加失控。
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是摄政王，还是顾家的家主，该怎么做，他说了算。
“为父请了燕九小姐来府上做客，你将这里的事交代好了，便随为父回府，和燕小姐一起吃个晚饭。”顾禅起身，吩咐道，“今夜西京城中有诗会，热闹得很，你便和燕九小姐去逛一逛。人家也是拨冗来见你，可别再像以前那样敷衍了，就算是皇帝要见你，你也推了罢！”
顾辞揉着额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