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天明,裴少虞醒来的时候外边天光已经大亮。
经过一夜的调理生息,他的精神好了许多。
裴少虞一手捂着胸膛,一手撑着床面缓缓坐了起来。
胸口处的伤已经有些凝结,除了钝痛不止外倒是没有再往外冒血。
他动了动脚腕想要下床。
结果刚一动作才发现右脚踝处疼的厉害,似乎是骨头断了。
裴少虞微微皱起眉头,本就被冷风吹了一夜的嘴唇此时越发苍白。
眼底划过抹疑惑。
右脚什么时候受伤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左脚持力下了床,随后扶着墙壁门缘一瘸一拐的出了屋子。
山林中的清晨空气格外的清幽,是在山下闹市享受不到的清明。
越过简陋的木栅栏,远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仔细倾听,甚至还能听到远处泉水清冽叮咚的声音。犹如水滴玉盘,清脆悦耳。
裴少虞没想到自己也有静下心欣赏自然风光的时刻。
年少轻狂的时候追求浮华绚丽的事物,到了后来又流入域外过着刀尖舔血的生活。
人生十七载,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宁静平和的时候。
他不知不觉走到栅栏门处静静的倚靠在上面,黑眸一直落在远处的山林上。
“小鬼,你这是后悔了?准备跑?”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打破了宁静。
祝潆双臂抱起靠在房门上,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轻挑了下眉。
本还有些困顿的脑子瞬间清醒。
眼神中透着几分兴奋,似乎乐于看到他后悔逃跑的场景。
裴少虞听到声音后缓缓转过了身,青天白日,祝潆的模样比昨晚更加的清晰,也更加的令人惊艳。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之人,但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之人。
“前辈,你醒了?”
裴少虞慢慢挪动脚步朝她走了过去,没有丝毫逃跑的意思。
祝潆见此,在心底轻啧了声。
瞬间失了兴味,转身进了屋子。
“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裴少虞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心中认定她出身药谷之后,越发随和自然。
他虽然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但人就是这样,没走到最后一步,总是不死心的。
“吃过饭。”
祝潆兴致乏乏,意兴阑珊的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
这小鬼听话的有些烦人,警惕心未免太差了些。
“前辈想吃什么?厨房在哪?我可以做。”
裴少虞还在继续问,丝毫不知道祝潆心底的烦闷。
其实这倒也不怪裴少虞警惕心差,一则他本就是将死之人,外边又有人追杀,他现在也无处可去。二则他心底已经认定祝潆就是药谷中人,越发信任她。
“自己去厨房看吧,随便你。”
祝潆伸手指了指右边的小房子,就在裴少虞昨晚待的房子的对面。
她厨艺不佳,早饭都是随便应付两口,午饭和晚饭则是下山去饭馆。
见他主动领下做饭的活儿,祝潆可不会和他客气。
裴少虞立马站起身朝厨房走去。也许是起的太猛,胸口一阵钝痛传来,让他忍不住躬起了身。
他缓了缓,还没喘一口气。
就听祝潆已经不耐烦的开口:“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裴少虞闻言朝她笑了笑,只可惜脸上的血污还没有清洗,根本看不出来他的笑意。
他也不生气,瘸着腿一拐一拐出了屋门。
祝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又忍不住轻轻啧了声。
总觉得捡了个麻烦回来。
裴少虞没过多久便端着饭菜出了厨房,将盘子小碗一一放到桌上。
祝潆本是随意一扫,目光却定在了上面。
这小鬼做的饭,卖相意外的…不错。
“前辈,吃饭吧。厨房的食材太少,所以我只简单炒了两个菜。”
祝潆拿起筷子试探性的吃了几口,随即眼眸轻亮,抬头看向对面的裴少虞。
“如何?可合前辈胃口?”裴少虞慢慢坐下,含笑问道。
“勉勉强强吧。”祝潆收敛起神情,故作淡定道。
可手中的筷子却没有一刻停留,看的出她很满意。
裴少虞见此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也拿起自己的筷子吃了起来。
两个人吃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解决完了。
等到祝潆放下筷子后,裴少虞自觉的站起身收拾碗筷。
祝潆也没动弹,就坐在椅子上看他一瘸一拐的端着碗碟离开。
做饭虽不是什么力气活,但裴少虞毕竟身受重伤,全都忙完后嘴唇已经白的没了颜色。
额头上也开始不断冒起虚汗。
他没在意,认真将碗碟整理好,这才拖着伤腿走了出去。
刚走出来,就见祝潆倚靠在对面的门缘上,语气平静的开口:“开始吧。”
鉴于他今天早上表现不错,她大发慈悲的给他少准备了几种药,一会儿不会让他太过痛苦。
裴少虞点了点头,随即走了过去。
屋内此时多了一个浴桶,汤汁黑漆漆的,散发着诡异的味道。水面上时不时还会冒几个气泡,飘出几缕黑色的烟雾。
“把衣服全都脱掉进去,每天泡三个时辰。”
裴少虞没有犹豫,伸手拽上腰间的系带。刚扯开一根才想起祝潆还在。
他缓缓扭过头,“前辈,我自己可以,您不如先回房间休息。”
祝潆挑了下眉,也没戳破他的小心思,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走出去关上门,屋内便传来一声水花和闷哼声,随后再没有任何响动。
这小鬼倒是挺能忍。
祝潆有些意外,唇角浅浅勾了勾,带了几分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