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院,苏暖玉等了很久不见赖嬷嬷回来,便打发了一个小丫头前去查看。 不多时,小丫头面无人色地跑回来,说赖嬷嬷死在了王妃房里。 慕容骁和苏暖玉大为震惊,问人是怎么死的,小丫头又哆哆嗦嗦答不上来。 两人只好亲自前往琼华院。 到了地方一看,赖嬷嬷仰面躺在床前,喉咙上插着一根银簪,身体已然凉透。 而楚昭却坐在床上,正慢条斯理地啃一只鸡腿,身上还穿着那套样式夸张的寿衣,画面说不出的诡异。 “嬷嬷!”苏暖玉先是一惊,继而失声痛哭,娇弱的身子摇摇欲坠。 慕容骁伸手扶住她,竖眉看向楚昭:“你干了什么,赖嬷嬷怎么死的?” “我杀的。”楚昭握着鸡腿,黑黑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这刁奴在药里下毒害我,被我识破后还打算强行灌我喝药,我只好一簪子捅死了她。”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又敷衍了事,仿佛一条人命在她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慕容骁紧锁长眉,看着她那张又黑又粗糙的脸,先前的怪异感再次浮上心头。 坊间百姓最爱传讲一些借尸还魂的奇谈,他虽听过不少,却从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可眼前这女人,和以前那个楚昭真的天差地别,不由得他不去多想。 “你这毒妇,赖嬷嬷是苏侧妃特地打发来伺候你的,你竟然诬陷她下毒害你,本王问你,你是如何看出药里有毒的?” 慕容骁的目光死死锁住楚昭,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我闻出来的。”楚昭平静道,“那刁奴在药里放了乌头草,乌头草又叫断肠草,王爷总该听说过吧?” 慕容骁神色一凛,心中疑虑更深。 “断肠草本王自然听过,但你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闻一闻就知道有毒,本王看你就是信口雌黄。” 楚昭没有信口雌黄,她确实能闻出来。 虽然她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但她脑子里确实有许多和医术相关的记忆,那些药理医方,望闻问切,不需要费力去想,自己就在那里。 不过这话她没法和慕容骁说,只能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我虽不是大夫,但我从小住在道观,每日上山为观里的仙长采药,仙长行医炼丹都是我帮忙打下手,时间长了,辨认药草自然不在话下。” 楚昭顿了顿,伸手指向地上的药碗。 “碗里还有残存的药汁,王爷若不信,只管叫人来查验,正好捎带着查一查这刁奴是受何人指示加害于我。” 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目光幽森地看向苏暖玉。 苏暖玉本来还想怂恿王爷追究她杀人之罪,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吓得脊背发凉。 “王爷,赖嬷嬷是我打发来服侍姐姐的,可王爷当时就在我院里,我和她说的话您也听到了,我并不曾让她加害姐姐呀!”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帕子抹眼泪,另一只手又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慕容骁狐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见她哭得楚楚可怜,终是缓和了脸色:“你先别急,本王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本王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的。” “多谢王爷,有王爷这话,妾身就放心了。”苏暖玉啜泣道。 慕容骁招手叫来自己的亲随北渊:“王妃无故害人性命,先送到废院关押起来,待本王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不要啊王爷,废院又冷又偏僻,姐姐的身子肯定受不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苏暖玉哭着向慕容骁求情,心里却在偷笑。 废院那种地方,杀人再方便不过,她倒要看看楚昭个贱人到底有几条命! 楚昭冷眼看她做戏,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气。 “王爷行事未免太过偏颇,我堂堂一个王妃死得不明不白,王爷查都不查就将我下葬,如今我不过杀了苏侧妃跟前一个奴才,王爷就要将我当囚犯关押起来,王爷当真是想坐实这宠妾灭妻之名吗?” 慕容骁负手而立,目光幽冷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一个奴才的命有什么要紧,他就是想看看这女人究竟有多大能耐。 如果她能在无人问津的废院活下来,那她就绝对不是原来那个只会犯花痴的废物楚昭。 到时,无论她是人是鬼还是借尸还魂,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靖南王府,绝不允许他掌控不了的事物存在! “来人,把王妃送走!”慕容骁冷着脸再次下达命令。 “是!” 北渊答应一声,叫来两名侍卫,正要将楚昭抬走,门外有人大声道:“王爷,老夫人头疾发作,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老夫人疼得受不了,闹着要自杀呢!” “什么?”慕容骁脸色一变,抬脚就走。 “等一下!”楚昭突然出声叫住了他,“我会治头疾,王爷不妨带我去瞧瞧。” 慕容骁顿住脚步,拧眉看了她一眼,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摆手示意侍卫将人带走。 两名侍卫上前来,架着楚昭去了王府西北角的废弃院落。 废院是已故的老靖南王囚禁失宠侧妃的地方,自那侧妃吊死后,便成了无人踏足之地。 因年久失修,加上隔壁就是王府的马厩,整个院子都弥漫着腐臭发霉的气息。 “委屈王妃先在这里将就一下,或许等老夫人病好了,王爷心情一好就让王妃回去了。” 侍卫将楚昭放在落满灰尘的破木板床上,看她挺可怜,便好心安慰了一句。 楚昭却是一派淡然,那从容闲适的神情,仿佛她睡的不是破木板床,而是织锦绣锻的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