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也没打算隐瞒,直接道:“你的马是训练有素的军马,你的刀是指挥刀,还有你们的弓箭手和对阵方式,都是军队才有的。” 男人意外地挑了挑那条断眉,看向楚昭的眼神又凶残了几分。 “你一个小娘们儿,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楚昭也意外了一下。 她的脸和声音都经过伪装,至今为止没人识破,没想到这男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不过这也更充分说明,眼前这伙人不是普通的土匪。 现在,楚昭更加好奇,他们那天硬闯停云关是意欲何为? “我们家是军户,我爹曾多次上过战场。”楚昭说道,“他常常和我说起打仗的事,我就记住了。” “哦?”那男人盯着她,半信半疑道,“你爹在哪,叫什么名字,上过哪里的战场?” “他死了,死在凉州,你不会知道他的名字。”楚昭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有活着的人才配拥有名字,被万人称颂。” 男人沉默下来,又盯着她看了半晌,而后转头看向被包围的谢乘风:“那是你什么人?” 楚昭也看向谢乘风,迟疑了一下道:“那是我哥。” “你哥功夫不错。”男人又挑了下眉,“你会吗?” “会一点。”楚昭说。 男人点点头:“我们正缺人,加入我们怎么样?” 楚昭愣住,这突如其来的大转弯着实让她始料未及。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们不去。” “为什么?”男人问道。 “我爹说过,战士手中的刀永远只能挥向敌人,绝不能对准无辜之人。”楚昭说,“你们不是好兵,跟着你们,对不起我爹的在天之灵。” “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突然仰天大笑,笑声狂妄,却又透着几分悲凉,在寂静的街道上空回荡。 他笑了一阵子,蓦地又收起笑容,招手叫来一个同伴。 同伴的马背上搭着一个女子,男人伸手将刀递向楚昭:“杀了她,你就可以不跟我们走。” 那女子在马背上拼命昂起头,一张惊恐流泪的脸对着楚昭。 楚昭没有动,手掌渐渐握紧成拳。 男人似乎早就料到她不会动手,冷笑一声又说:“杀了这一个无辜之人,我便放了所有无辜之人,怎么样?” 楚昭当然也不会这么做,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男人凶狠的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讥讽之色,不知是在嘲笑楚昭,还是在嘲笑自己。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你要怎么做,才能对得起你爹的在天之灵?” 楚昭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或许我们可以用别的来换。” “用什么,用你的命吗?”男人嗤笑。 “不,是用你的命。”楚昭说,“你腿上的伤会要了你的命,我恰好能治。” 男人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你怎知我腿上有伤?” “看出来的。”楚昭说,“你坐姿偏向左侧,重心也集中在左侧,右腿没有踩实马镫,显然是不敢用力,你脸色也不太好,除了疼,应该还有中毒的可能。” “所以……”她顿了顿,接着又道,“你左腿要么是被带毒的兵器所伤,要么是被毒蛇咬伤,那些余毒在你体内一直没有清除,或许伤口也正在化脓,你现在已经不良于行,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威望在苦苦支撑,我说得对吗?” 男人的脸色变了几变,再深的城府也没能掩盖住心里的震惊。 不等他说话,旁边那个络腮胡子形如张飞的同伴已经抢先开口:“大哥,这人真神了,或许他真能治你的腿,要不你就让他试试呗?” “闭嘴!”男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治什么治,老子的腿早就好了。” “你这叫讳疾忌医。”楚昭说道,“你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想想你过几天毒发身亡后,这些跟着你的人要何去何从。” “……”男人阴沉着脸,双眉拧起,拧得连那条刀疤都皱起来。 “大哥,让他瞧瞧吧!”络腮胡子又忍不住插嘴,“试一试又不耽误啥事,咱就死马当作活马医……” “你说谁死马?”男人怒道。 “我死马,我死马,只要大哥能康复,我自个死了都成。”络腮胡子挠着头嘿嘿傻笑,笑着笑着忽又红了眼圈,“大哥,弟兄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没有你呀!” “行了行了,闭嘴吧!”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他,转而看向楚昭,“你如何证明你会治伤?” “巧了。”楚昭指着客栈说道,“这家客栈的东家刚刚被你们的人捅了一刀,人已经快死了,你把这女子放了,随我进去看看,看我能不能将他救活。” “好。”男人点头,“老子可以放人,但你若敢骗老子,老子就屠了这座城!” “一言为定。”楚昭说道,招手叫谢乘风,“哥,你随我进去帮忙。” 谢乘风被一群兵士包围着,还有几把弩箭对着他。 男人摆手示意那些人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谢乘风收了剑,大步来到楚昭跟前:“阿昭,你没事吧?” “没事。”楚昭说,“你快和我一起去救来鸿。” 谢乘风点点头,两人快步向客栈里走去。 男人随即下了马,让其他人原地待命,自己带着络腮胡子进了客栈。 客栈里除了铁锤姑娘和她怀里的来鸿,只剩下两个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的伙计。 楚昭吩咐他们将大堂的桌子拼了两张在一起,让铁锤姑娘把来鸿放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