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之后楚昭再没动过逃跑的念头,老老实实随乌云霁一路向着王城方向行进。 乌苏尔不是在云州的正西方,而是在偏西北的方向,还有一部分的边界与蜀州接壤,因此他们行进的方向也是西北方。 车队快马加鞭,昼夜赶路,途中除了吃饭,方便,给乌云霁换药,其他时间几乎从不停歇。 楚昭不睡觉的时候,总是掀着车帘往窗外看,默默记下沿途每一个标志性的物体。 可惜,进入草原之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连天的野草和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不但草长得一样,山丘长得一样,连草原上的树都长得一模一样,并没有太多能作为标记的东西。 另外还有一些牧民的帐房,但说不准他们哪天就会赶着羊群转换地方,更不能称之为标记。 因此,几天下来,楚昭能记住的东西少得可怜,除了几个规模很小的集市,就是一条从西向东蜿蜒流淌的河流。 楚昭一连几天没有洗澡,一天晚上实在受不了,就和乌云霁商量,说自己想去河里洗一洗。 乌云霁说:“洗澡可以,但我必须站在旁边监督你。” 楚昭无语,默默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宁愿脏死,也不想在一个男人的监督下洗澡。 何况这男人还是她的敌人。 乌云霁嘴里咬了一根草,又用那种看猎物一样的戏谑眼神看她:“你怕什么,我想要你随时都可以,不一定非得在你洗澡的时候。” 楚昭警告他:“你最好不要想,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和你同归于尽。” 乌云霁眯起眼睛,眼神幽暗不明:“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三贞九烈的迂腐女人,难道还想为靖南王守贞节?” 楚昭说:“我是不迂腐,也不打算做贞洁烈女,但这不代表我不挑人。” 乌云霁面露愠色,目光变得冰冷:“你是说我配不上你吗?” “难道你很希望自己能配上我?”楚昭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看法,别告诉我你是会为美色迷惑的人。” 乌云霁无声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吐掉那根草,吩咐车队继续赶路。 两人上了马车,苏暖玉在旁边看着晃动的车帘一脸幽怨。 大王子明明前两天才说过,父亲死了,他会护她周全,可自从那天她要打楚昭耳光之后,大王子就再也不让她坐马车了。 大王子不会真的被美色迷惑,看上了楚昭那个贱人吧? 为什么? 那贱人嘴又毒心又狠,还杀人不眨眼,为什么男人们偏偏都喜欢她? 她到底靠什么吸引男人? 好吧! 既然大王子想要这贱人,她就找机会帮大王子完成这个心愿,她倒要看看,王爷到时候会不会要一个失了身的女人。 苏暖玉咬牙切齿一番,翻身上马随队伍一起出发。 夜色如水弥漫在草原上空,四周重新恢复宁静。 河岸边的草丛里,阿傲缓缓站起身来,目光追随着队伍中那辆晃动的马车,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刚刚,他就藏在离王妃很近的地方,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跳出来把王妃抢走。 可他只有一个人,对方不但人手众多,那个该死的大王子还异常的警惕。 倘若他一击不中,不仅救不出王妃,连自己都要搭进去。 所以他只能强行克制自己的冲动,静待下一个时机。 车队渐行渐远,终于消失不见。 少年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山丘,从山丘后面牵出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 “白雪,咱们走。”他拍了拍马头,翻身上马,往队伍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楚昭不知道阿傲已经与她近在咫尺,一路上都在根据自己的行程计算靖南军到达乌苏尔的时间。 集结兵马不是一天两天的时候,准备工作至少也要三五日,大部队行军不像单人单骑,速度也有一定的限制,何况沿途还会有乌苏尔的军队阻拦。 楚昭估摸着,等慕容骁杀进王城,最快也要一个月。 一个月不算长,这期间她正好可以在王城伺机活动,搅浑局势,到时候和慕容骁来个里应外合。 这一次即便不将乌苏尔灭国,至少也要像慕容青川当年那样,打得他们一百年都缓不过来。 可问题在于,当年慕容青川打乌苏尔,是得到她与朝堂全力支持的,如今慕容骁打乌苏尔,京城那帮孙子还不知会作何反应。 帮忙是不指望了,只希望他们别趁机捣乱拖后腿就行。 楚昭一路走,一路盘算,而此时的慕容骁已经用最短的时间集结了五万兵马,正浩浩荡荡向乌苏尔境内杀来。 靖南军已经很多年没有动过这么大的阵仗,此番突然发兵攻打乌苏尔,令整个西南都为之震惊。 朝廷安插在西南各地的眼线闻风而动,八百里加急的密报一封接一封送往京城。 巍峨的皇城之中,文渊殿的某个房间里,一个身穿绯色官袍,形容消瘦的男子正凭窗而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缓展开一份密报。 乌苏尔大王子乌云霁觊觎靖南王妃美貌,趁夜入府将其掳走,靖南王大怒,举五万兵马挥师西境,誓要夺回王妃,踏平乌苏尔…… 窗外天色阴沉,正酝酿着一场大雨,忽有狂风穿窗而入,纸张在素白指间上下翻飞。 男子怔忡一刻,抬起头,露出一张如玉容颜。 飞扬的眉,狭长的眼,浅淡的唇色显出几分凉薄。 前两天才听探亲回京的左都御使说,靖南王妃死过一回后突然变成了神医,一手金针绝技出神入化,被云州百姓疯狂崇拜,奉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