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让云七暂时留下照顾那个孩子,自己和张行舟他们立即返回营地。 原本心如死灰的几位老人家,因着一个意外得救的小生命,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向楚昭保证,他们一定会将这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回到营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祁凤山正在路口焦急等待。 听闻楚昭要出兵解永城之围,祁凤山有片刻的犹豫。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平安进京,眼下天黑路远,对方兵力人数也都不甚清楚,真的要冒险前往吗?” 楚昭此时正处于愤怒的顶峰,只想杀敌,不想和任何人废话。 可靖南军的兵符在祁凤山手里,她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和他讲道理: “刚刚我已经问过村民,对方人数大约也是几千人,他们一路走一路杀,过村屠村,遇城屠城,年轻的姑娘抓走充当营伎,青壮年强行征入他们的队伍,其余的通通杀掉,幸免于难的寥寥无几。 这样一伙人,如果不及时将他们剿灭,不仅会有更多无辜百姓死在他们手里,一旦他们的队伍壮大到一定的规模,再收拾起来就会困难加倍。” “不是还有官府,有朝廷吗?”祁凤山道,“方冠儒的女婿正好就是镇守湖广的总兵,这种事理应他们出兵才对。” 楚昭无语,停下来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有在王爷成就大业之后,那些百姓才是他的子民,在大业未成之前,根本没必要管他们的死活是吗?” 祁凤山噎了一下,忙否认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昭说,“我知道你又要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不干掉那些人,等他们将来成了气候,是会和王爷一起争天下的,你觉得把敌人掐死在萌芽状态好,还是等他们长成参天大树再费力砍伐的好?” “……”祁凤山哑口无言。 虽然楚昭说是为了替王爷提前清除竞争对手,但他心里明白,楚昭最终的目的还是想救县城的百姓。 他自己也并非冷血心肠,漠视生命之人,只是为了谨慎起见,不想节外生枝。 既然王妃要打,那便打吧! 这一仗若能打赢,正好也可以为靖南军搏一个好名声,让天下百姓都知道,靖南军是为民除害的军队。 这样想着,他便从怀里掏出兵符,郑重其事地呈给楚昭:“王妃说得对,王爷即便不登顶高位,也不能罔顾百姓性命,请王妃率全体靖南军去清剿匪寇,救永城百姓于水火。” 楚昭定定看他,伸手接过兵符:“先生既然信我,我必不负重托,方才我言辞有过激之处,等解了永城之围,再与先生把酒赔情。” 祁凤山被她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英雄豪情也油然而生。 “臣与王妃同去,便是不能上阵杀敌,也要亲眼看着王妃与靖南军痛斩敌首。” “好,我们一起去。”楚昭点点头,转身吩咐张行舟:“张将军,速速召集各部将来我帐中商议救援之计。” “是。”张行舟抱拳应是,胸中同样热血激荡。 营地里燃着篝火,火焰被夜风猎猎作响,同时也照亮了眼前女子纤细的身影,她身上还穿着染血的衣衫,如玉的面容上,是从未有过的坚毅果决,如同无数次浴血沙场的女将军。 可她明明之前从未有过带兵的经历,不知为何会给人这样的错觉,仿佛她只要往阵前一站,便是所有人的统率,她的剑锋所指之处,便是千军万马拼杀的方向。 半个时辰后,四千靖南军整装完毕,在夜色中向着永城方向全速进发,还有一千留守营地,守护他们的粮草辎重。 这支靖南军是慕容骁从一万轻骑军挑出的精锐,不仅人人骑马,且作战能力都是顶尖水平,前次出兵乌苏尔时,他们就曾多次夜袭乌苏尔军的阵营。 由此可见,慕容骁虽然不完全信任楚昭,对她的安危还是十分在意的。 祁凤山虽然将兵符交给了楚昭,心中仍不免忐忑,轻骑营头一回受楚昭调遣,不知道配合起来会怎么样? 好在还有一个张行舟,张行舟上次打乌苏尔的时候,也曾带三千轻骑迂回作战,此次选中的兵士,有不少都是他上次带过的人,多少应该是有些默契的。 但愿老天保佑此战顺利,万一出个什么岔子,他真不知该如何向王爷交代。 有同样担忧的还有贵公公。 他奉了太后与阁老之命来接靖南王妃进京,若中途出了岔子,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可不想管什么兵什么匪什么百姓,他只想安安生生地把王妃带到太后面前。 等他交了这趟差,王妃别说要去剿匪,就是把金銮殿砸了都和他没关系。 可惜,他想归他想,靖南王妃压根不予理会,他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挡住王妃带兵出发。 老天爷保佑,谁死了都行,可千万别让王妃出事,否则就算太后能饶了他,小阁老也会将他剥皮抽筋点天灯。 想起小阁老惩罚人的手段,他这个见惯了宫中酷刑的太监都忍不住要打个寒战。 话说,小阁老这么关注靖南王妃,干嘛不亲自来一趟,要是他在,想必靖南王妃就不敢任性妄为了。 贵公公想,这天底下能治住靖南王妃的,恐怕也只有小阁老了。 …… 夜色如墨,无星无月,原本应该在静夜里安睡的小小县城,此时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城外不知从哪里杀来一支的军队,声势浩大地围住了县城,想要破城而入。 知县大人率领守城官兵死守城门,奈何官兵数量有限,作战经验不足,在拼死抵住了敌人的两次冲锋之后,已经所剩无几。 火光照耀下,城楼到处都是中箭倒地的兵士,鲜血染红了城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