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阁老对这件事有何高见?”楚昭开门见山地问道。 贺云阶没有立刻回答,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喝了一盏茶,才慢悠悠道:“本阁的高见,王妃不一定听得进去。” “哦?”楚昭挑眉,不客气道:“我听不进去的高见,肯定不是高见。” “……”贺云阶也不恼,放下茶盏道,“那我就不说了。” “你说吧,我也未必就不听。”楚昭说道。 贺云阶看了她一眼,斟酌了片刻才道:“我建议即刻起程赶路,把这些事交给当地官府去管,这本就是他们的职责。” “哈。”楚昭登时就气笑了,“果然不是什么高见,小阁老觉得,那个不到时辰不升堂的县太爷,真能把村民的粮食追回来?” “追不追得回来另说,但这事确实不归你管。”贺云阶道,“王妃的任务是进京为太后诊病,其他的都不该你来操心。” “那你告诉我该谁操心?”楚昭的语气冷下来,眸中寒意浮现,“小阁老久居高堂,不知民间饥苦,我不怪你,但你也别忘了,你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寸衣,都是这些你瞧不上眼的人的血和汗换来的。 没有他们,你和你的父亲,和你的姑母,和满朝的文武官员,还怎么有闲心在金碧辉煌的皇城里做那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势的勾当,依我看,都是他们把你们这帮人喂得太饱了!” 一番话成功地让屋内屋外都陷入一片死寂。 其他人大多是被楚昭的话震撼,只有贵公公吓得两腿发软,冷汗涔涔。 因为在场只有他知道小阁老的手段,只有他亲眼见识过小阁老满面春风地往一个官员指甲里面扎钢针的情景。 原因是那位官员骂了他一句“奸臣误国”。 人人都说小阁老是神仙般的人物,很少有人能把他和恶魔联系在一起。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便是听人讲起,也绝对不会相信。 没有人愿意相信,他那双比白玉还要干净的双手,会有沾染鲜血的时候。 可是,他杀人的时候,真的不会眨一下眼睛。 靖南王妃实在太胆大了。 贵公公真的很想提醒她一句,别以为她手里有兵马,就对小阁老这般出言不逊,即便小阁老眼下看在太后的份上不动她,将来进了皇宫,还不是任由小阁老为所欲为? 到那时,只怕靖南王也救不了她。 贵公公这边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却听贺云阶轻笑一声道:“我说我不说,你偏要我说,我说了你又气成这样,这是何必呢?” “……” 周围似乎比先前更静了几分。 看着小阁老如沐春风的笑容,所有人都是一脸错愕。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人都被王妃骂成啥样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语气怎么还能这么温柔? 他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受虐狂? 楚昭也有点懵,在他温柔的能溺死人的笑容里打了个寒战,再想接着骂都骂不出来了。 贺云阶对于众人的反应并不在意,接着又道:“我可以帮你把粮食找回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楚昭问道。 贺云阶素白的手指轻叩桌面,缓缓道:“这件事结束后,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中途再遇到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 他顿了顿,语气虽然还是那么轻柔,却变得凉薄如水:“不要妄图做谁的救世主,这世道不是你能救的。” 楚昭与他对视,望进他波澜不惊的眼眸,很想问一句“你怎知我救不得”,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从贺云阶要她不要管这事开始,她就已经猜到,抢走村民粮食的或许根本不是强盗。 那个不到时辰不升堂的县太爷,或许不是单纯的昏庸。 官匪勾结,兵匪一家,在这样的乱世太正常不过,贺云阶或许已经知道是哪些人在搞鬼,他觉得这事不是五千靖南军能摆平的事,所以才不想让她管。 但他既然和自己谈这样的条件,就说明他是有把握让那些人归还粮食。 “好,我答应你。”楚昭爽快点头,“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贺云阶下巴微抬:“你说。” “我要小阁老向我保证,找回来的粮食不会在我们走后再度丢失,百姓的生活也不会因此受到干扰。” “好,我也答应你。”贺云阶没有任何犹豫,起身向外走去,“我和贵公公出去一趟,最迟明日返回,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村子,否则粮食找不回来王妃可别后悔。” “……” 楚昭原打算在他走后让张行舟派人跟去瞧瞧的,没想到这人竟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提前给她敲了警钟。 “好吧!” 她放弃了这个念头,看着那一袭红衣踩着满地的泥泞消失在院门外。 奇怪,不管多泥泞的路,这人总能走出一种云端漫步的感觉。 “王妃,姓贺的必定与那些人也有勾结,不然他没有这么大的把握。”张行舟说道。 楚昭收回视线,颔首道:“我也知道,但目前来说由他出面,不动刀兵地把粮食要回来,是最稳妥的办法,也可以最大程度保障百姓的安全。” “可是有这么一伙势力,百姓们早晚难逃被他们荼毒的命运。”张行舟说,“不如我派几个人悄悄跟着他,探探那伙人的底细,等回头王爷的大军到了,再将他们一举歼灭。” “不行不行,他已经出言警告,怎会任由人跟踪他?”祁凤山摆手道,“目前的情况下,还是以稳妥为主吧!” 楚昭犹豫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