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着没动,发出一声轻笑:“王妃好机警,咱家刚来就被你发觉了。” 冯观岚? 楚昭听出他的声音,扑通扑通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冯公公,怎么是你?”她靠坐在床上,语气明显不悦,“虽说冯公公不是真正的男人,也不该这般随意进出女眷的房间吧,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 冯观岚站在阴影里,表情看不清楚,语气却很受伤:“王妃可以表达不满,但能不能别一上来就戳人肺管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话有多伤人?” 楚昭忍不住笑起来。 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说话的方式有点像徐回。 徐回以前总爱这样说话逗她开心。 所以,在没有徐回的情况下,要是能把这人收为己用,应该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他现在的主子是谁。 “是我说错话了。”她笑着向他道歉,又问,“冯公公来找我有何贵干?” 冯观岚接受了她不走心的道歉:“咱家就是来看看王妃住得可还习惯,顺便告诉王妃一声,靖南军已经安顿好了,你那个张将军和祁先生我也帮你带回来了。” 楚昭顿时来了精神,掀开被子下了床:“他们人呢?” 冯观岚向后退了几步,和她保持距离,摸了摸一根胡子都没有的下巴遗憾道:“刚刚在宫门口碰到了下值回家的阁老和小阁老,小阁老说王妃的随行人员都已送回靖南王府,而他正好顺路,可以把那两个人也带过去。” 楚昭刚找到鞋子穿好,闻言猛地直起身:“所以你就让他把人带走了?” “不然呢?”冯观岚摊摊手,“咱家与他二人非亲非故,小阁老又那么热心肠,咱家能怎样?” 楚昭:“……” 行吧! 他这么说也没毛病。 他把靖南军安顿好了,人也带进来了,也算是做到了对她的承诺,她不能要求他再为了她和贺家父子杠上。 毕竟,她和他也同样非亲非故,甚至不知是敌是友。 “如此便多谢冯公公了。”楚昭说道,“我在这里住得很好,有劳冯公公挂心。” 冯观岚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她,见她脸色如常,没有丝毫被困的不安和气恼,反倒有种随遇而安的淡然,心下更觉得她不似寻常女子。 “王妃之前答应要无条件帮咱家一个忙,这话还算数吗?” “算,当然算,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言而有信。”楚昭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让最后一线天光照进来,望着外面空旷的院落说道,“只是我现在被困在方寸之地,不知道能帮冯公公做点什么?” 冯观岚默然一刻,却没有说出自己的要求,也跟过来和她并肩站在窗前向外看。 “听闻王妃给太后诊过脉了,不知太后的病情如何?” “……”楚昭偏头看他,“公公是希望我能治,还是希望我不能治?” 冯观岚咂咂嘴,笑了:“王妃这话问的,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当然是盼着太后身体康健,福寿永昌了。”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却听不出一点真情实感,看来是不希望了。楚昭心想,他和贺家是对立的,他背后的主子自然不会希望太后真的长命百岁。 “冯公公对太后如此忠心,不会是要我帮忙治好太后吧?”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冯观岚忙摆手:“王妃为太后治病必不会有所保留,咱家还是不要浪费这一次宝贵的机会了。” “也没什么可宝贵的。”楚昭说,“只要冯公公愿意与我合作,我也随时都可以为冯公公提供帮助。” 冯观岚一怔,继而哈哈笑起来:“时辰不早了,咱家让人给王妃传晚膳,别的还是以后再说了,反正王妃在宫里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 “好啊,冯公公想我做什么随时开口,我必定不遗余力。”楚昭说道。 冯观岚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略微点头算作礼貌,转身大步而去。 楚昭没送他,仍旧站在窗前。 冯观岚出了门,从廊下走过,经过窗外,又转头往回面看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隔着影影绰绰的窗纱交织在一起,冯观岚未曾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这人,有点意思。 或许他专程来一趟,也是在试探她吧? 不然的话就这么一点小事,随便打发一个小太监来和她说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跑到太后宫里来招人眼? 那么,他试探她的意图又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也和她一样,想将她收为己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对他背后的主子倒是蛮尽心的。 这时,外间有人轻手轻脚地向这边走来。 楚昭听到动静,默默转头去看。 一个宫女探头探脑地走进来向里面张望,见床上没人,自言自语道:“人呢?” “你找谁?”楚昭问道。 宫女没防备,吓得“嗷”一嗓子跳开,看清是楚昭,又拍着胸口道:“王妃怎么悄无声息站在那里,吓死人了。” “你是在怪我吗?”楚昭问道,虽然天黑看不清脸,声音却是不怒自威。 宫女一怔,僵在门口。 另一个正在外间摆饭的宫女忙走过来,拉着她跪下向楚昭行礼:“王妃息怒,是桃枝她自个胆小,怨不得王妃,王妃睡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奴婢们伺候您用晚膳可好?” “嗯。”楚昭伸了个懒腰,淡淡道,“先把灯点上吧,黑漆漆的我都害怕。” 两人应声起身,点了灯,端了温水给她洗漱,请她到餐桌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