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众人皆是一惊,行刑的太监认出来人,硬生生停住了动作,吓出一身的冷汗。 “小……小阁老。” “云阶哥哥。”皇后也跟着唤了一声,一脸的不可思议,“云阶哥哥,怎么是你?” 她与贺云阶是青梅竹马的世家交情,她所认识的贺云阶,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四平八稳,波澜不惊的神仙模样,哪怕天塌下来也不会慌张奔跑。 年少时因为体弱多病,他甚至从来没有快步走过,别人都说他走路连蚂蚁都踩不死。 可是刚刚,他却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速度之快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而他之所以来得这样快,竟然是为了保护靖南王妃。 皇后娇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半是撒娇半是气恼地说道:“云阶哥哥,被欺负的是我,你为何要帮着外人?” 贺云阶先将楚昭细细看了两眼,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拱手对皇后行礼道:“娘娘说的哪里话,靖南王妃为了给太后治病不远千里而来,怎么会是外人。” 皇后闻言很是不悦,拉下脸道:“那你的意思是本宫才是外人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贺云阶淡淡道,“臣所做的一切都是从太后的身体考虑,希望皇后娘娘不要曲意解读。” 皇后自是不信,气愤道:“云阶哥哥……” “娘娘还是唤臣的大名吧!”贺云阶冷着脸打断了她,不给她继续抱怨的机会,“臣奉太后之命带靖南王妃去慈安宫请脉,为了不耽误太后的病情,娘娘的委屈且先放一放吧!” 说完对楚昭微微颔首,视线扫过她白色的寝衣和披散的黑发,漆黑的眸底浮现一些氤氲之气:“请王妃快些更衣梳妆,太后已在慈安宫等候多时。” 楚昭也没想到贺云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更没想到贺云阶会突然冲过来护住她。 听他说是为了太后,便了然地点了点头:“小阁老稍等,我去去就来。” 皇后眼睁睁看着楚昭进了内室,气得又对贺云阶抱怨:“云阶哥哥,你也太偏心了吧,你看看她的丫头把我的人打成什么样了?” 说着拉过自己身边的宫女,指着她红肿的脸给贺云阶看。 贺云阶瞥了那宫女一眼,淡淡道:“难道不是你先招惹她的吗?” 宫女惊恐又委屈:“奴婢也没说什么,就说她长得魁梧像个男人婆,她就一巴掌打了过来。” “打得好。”贺云阶的眉眼冷下来,转头对皇后带来的太监吩咐道,“带她去慎行司,拔下她的舌头,免得她再为皇后招惹口舌是非。” “啊?” 太监吓得一激灵。 那宫女则吓得当场瘫软在地。 “小阁老饶命,皇后娘娘救我。”她趴在地上拼命磕头,面色如土,抖若筛糠。 皇后也吃了一惊,颤声道:“云阶哥哥,只是一句话而已,你这样是不是罚得太重了些?” “娘娘以为只是一句话吗?”贺云阶语气平和道,“如果这句话说完没有产生后续的争端,它确实只是一句话,但娘娘因为这句话大张旗鼓来找靖南王妃的麻烦,它就成了是非,成了恩怨,倘若我来晚一步,娘娘和王妃因此造成伤亡,就会升级成朝廷和靖南王之间无法化解的矛盾,这样一来,娘娘还以为它只是一句话吗?” “……”皇后哑口无言。 贺云阶又道:“娘娘是太后为皇上千挑万选的皇后,自从你嫁进宫那天起,便不再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而是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倘若还像在闺中那般娇纵任性,得理不饶人,何以为天下百姓之母,何以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厅中寂静,贺云阶如浮冰碎玉般清冷的声音传入内室,正在镜前梳妆的楚昭听得一清二楚,轻啧两声道:“小阁老口才当真了得。” “要不怎么是小阁老呢!”紫萝小声道,“听说翰林院出身的个个都是嘴皮子精。” 楚昭扑哧一声轻笑,在她嘴边捏了一把:“我看你才是嘴皮子精。” 外面,皇后被贺云阶说出两眼泪花,绞着帕子委屈道:“云阶哥哥你也不用拿母仪天下来哄我,我不过是个傀儡,太后选我做皇后,不过图我心思单纯好拿捏罢了。” 贺云阶凤眸微眯,语气不明道:“这话你听谁说的?” “还用别人说吗,我又不是傻子。”皇后努嘴用下巴指了指内室,“连那个乡下来的王妃都这样说我。” “……”贺云阶的视线随即看过去,隔着一道垂花珠帘,里面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她说你什么了?” “说我是太后选出来的傀儡。”皇后愤愤道,“云阶哥哥,她都这样说我了,难道我不该教训教训她吗?” 贺云阶默然一刻,幽幽道:“此事不要再提,等她治好了太后的病,我自会替你教训她,但这个婢女是留不得的,她今日能挑唆你找王妃的麻烦,明日就能挑唆你找太后的麻烦,很难说她不是别有用心之人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 “不可能,她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皇后笃定道。 “娘家带来的就能保证不会背叛你吗?”贺云阶沉下脸,“没有谁会对谁永远忠诚,端看背叛的条件够不够丰厚,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道理皇后都不懂吗?” 皇后又被他说得哑了声,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宫女,摆手道:“带下去吧!” “是。”两名太监应声拖起宫女向外走去。 “娘娘饶命,娘娘救我,我没有背叛娘娘……”宫女哭喊挣扎,最终还是被拖去了慎刑司。 内室里,青玉吐了吐舌头,低声道:“真的要拔舌头吗,小阁老神仙般的人物,心怎么这么狠呀?” “那不然呢?”紫萝说,“你以为他家滔天的权势是靠善良挣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