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宫里,怀安公主被放在柔软馨香的床榻上,楚昭让宫人生了火盆,用热水为公主擦拭身体,再换上干净的内衣。 怀安公主中途醒了一次,因身子太过虚弱,只睁开眼睛看了楚昭两眼,便又昏沉沉睡了过去。 跑腿的小太监从朝云宫拿来了金针,楚昭开始为小公主施针。 楚轩在帷幔外转来转去,因小公主要换衣裳不方便入内,急得抓耳挠腮,脖子都要抻断了。 冯观岚抱着拂尘站在一旁,见他这副猴急的模样,低垂的眼睛里满是不屑和鄙夷。 楚昭在里面听到楚轩走来走去的动静,终于开恩似的说了一句:“小公主已经换好衣裳,陛下不放心的话可以进来看着。” 楚轩大喜,忙指挥宫女将帷幔拉开,迫不及待地向榻前走去。 冯观岚撇撇嘴,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自己迈步跟了进去。 “朕的宝贝公主怎么样了?”楚轩来到榻前,嘴上关心着公主,却连看都没看公主一眼,目光赤裸裸地落在楚昭脸上。 楚昭手里捏着金针,恨不得给这孙子的眼睛来两针,忍着气说道:“公主方才醒了一次,溺水的情况倒不是太严重,只是长年累月得不到好的照料,身体严重受损,若再不好生调理,恐有夭折之忧。” “当真?”楚轩目光闪烁,搓着手道,“那她还有救吗?” “陛下愿意救,自然是有救的。”楚昭说道。 楚轩顿时惊喜万分:“她是朕的骨血,朕自然愿意救她,从今日起,就让她住在朕的宫里,王妃也留下来好好救治公主,什么时候公主的身子大好了你再回去……” “陛下不可。”冯观岚及时出声打破他的如意算盘,“靖南王妃身份特殊,留在乾元宫于礼不合,陛下若真疼惜怀安公主,将公主送到朝云宫由王妃亲自照管岂不更好?” 楚轩沉下脸,很是不爽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多话,公主身体虚弱,不能轻易移动,你这阉人没有儿女,哪能体会为人父母的苦心。” “……” 这下不只楚昭,冯观岚都想给这狗皇帝来两刀。 怀安公主九岁了,他从来都没正眼瞧过一眼,如今为了霸占臣妻,竟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做幌子。 如此荒淫无道的昏君,实在是江山之祸,万民之祸。 高祖羲和若泉下有知,只怕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陛下若坚持要留靖南王妃在宫里,臣也无话可说,但臣奉了太后之命负责看顾靖南王妃,自会向太后禀明事情原委,请太后定夺。”冯观岚语气强硬地说道。 楚轩听他提起太后,顿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算了,你别去打扰母后了,就将怀安公主留在朕这里,让靖南王妃每日早晚两次过来给她请脉,这样总行了吧?” 冯观岚看了楚昭一眼,没有立刻回答。 楚昭微微点头,他才松口道:“陛下对怀安公主如此关怀,是公主的福气。” 楚轩听他语气,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模样。 “既然如此,小公主的病就交给靖南王妃了。”他笑着对楚昭说道,“王妃若嫌路远,朕会安排人每日用轿辇接送你,你缺什么东西,想要什么赏赐,也只管告诉朕,只要世间有的,朕都会想法子给你弄来。” 楚昭就听不得这孙子说话,听他一开口就忍不住想一掌拍死他。 “陛下之前对丽妃娘娘也是这般有求必应吗?” “丽妃?” 楚轩恍惚了一下,仿佛那个曾被他宠爱多时,夜夜在他榻上承欢的女子早已是久远的记忆。 面对眼前鲜活的美人,他已经想不起丽妃的脸,只记得她刚从水里捞出来时那落汤鸡似的狼狈模样。 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恨恨道:“朕之前确实为她满世界搜罗奇珍异宝,如今见了靖南王妃,才发现她竟是那样丑陋,真真糟蹋了朕的一片深情。” 一片深情? 楚昭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越看这孙子就越想揍他,转头看看四下无人,便耐着性子哄他:“陛下是一国之君,不该将精力全都用在后宫,朝堂和百姓更需要陛下。” “朝堂?”楚轩不屑嗤笑,“得了吧,朝堂的事朕说了根本不算,有母后和舅舅替朕做主,还有一个能干的表弟为朕分忧,朕何必再费那个心思,相比大清早从被窝里爬起来听那帮老头子絮絮叨叨,朕更喜欢温香暖玉的美人怀。” “……” 楚昭心里的火腾腾往上窜,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又循循善诱道:“美人怀固然让人留恋,但陛下不觉得自己能当家做主才更痛快吗,比如方才,冯公公一提起太后,陛下就吓成那个样子,哪有一点天下之主的霸气?” 楚轩沉默下来,摸着下巴一言不发。 楚昭又道:“霸气的男人才更加让女人倾心,比如我,我就喜欢霸气威风,一言九鼎的男人。” 楚轩的眼睛亮起一瞬,随即又暗淡下来。 “不行,朕做不到,母后让朕必须听舅舅的话。” “不听又如何?”楚昭问,“陛下是太后的亲骨肉,难道太后因为陛下不听阁老的话就惩罚陛下吗?” “朕不知道。”楚轩摇头道,“朕从来不和舅舅顶嘴,也不知道母后会不会罚朕。” “我猜太后肯定舍不得。”楚昭说道,“陛下何不找机会试探一下,倘若太后没有罚陛下,陛下就可以不再怕她了。” “怎么试探?”楚轩的眼睛再次亮起,神情跃跃欲试。 楚昭看了冯观岚一眼,意有所指道:“朝堂的事我不清楚,冯公公应该可以为陛下指点一二。” 她说着起身道:“我去洗个手,回来再给公主开药方,请陛下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