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让惜云去煨了一碗百合燕窝羹,胃里空虚,拿些汤水滋补,浅浅收拾了仇人一顿,心情好了,胃口也变好了,又多用了一碗。
得空放空下自己的脑袋,刚经历过生死大关,一口热羹下肚,身心都得到了舒展。
正喝着,叫来了白洛,吩咐她去将张总管叫来。
江凝初有三个大丫鬟,惜云是最早跟着的,白洛和白芷是双胞胎姐妹,姐姐白洛文静能干,妹妹白芷活泼机灵,总能逗得主仆几个捧腹大笑。
虽是身份有别,几人却是格外亲近依赖,情同手足。
一盏茶功夫,白洛就将张总管带来了。
来人眉目慈祥,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头发也是白比黑多,眼里却是迸发着老练干劲儿,
张总管是府里老人,自己婆娘也是府内后院的一把好手,对待江家自是忠心耿耿,
上一世就是他强烈阻止自己将中馈交给江晚夏,不过最后还是胳膊拗不过大腿。
既然陆明清需要自己这笔钱,自己何不主动一点,引他上钩,套出他的目的。
“张叔,现下账中可以调出多少现钱?”
江凝初神色严肃问道,
张总管略怔了怔,随后回答,
“账中出去进货采买最基本的,还余不到五万贯,若是从江南总舵那儿还可再调十万贯,”
江家的铺面都是江凝初母亲许知阮的,外祖家就是商贾人士,早些年老人家仙去后,将钱财铺面都留给了唯一的女儿,
这些年许知阮身体不大好,就叫江凝初学着打理。
虽是小小年纪,却已展现了过人的经商头脑,从最初的布料生意,拓展到茶叶,酒水,米粮,木材等,建立了商行总舵,在江南也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人家,与官府也能说上几句话的。
就在一年前,江父升迁,来上京当官,混得个国子博士个文官,每日讲讲课,写写文章就算过活了,
凭着自己女儿打下的金山银山,不用担心那点微薄的俸禄够不够一家柴米油盐的,在同僚中日子过得算是最快活的。
江凝初却在这上京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商业帝国了,不过半年功夫便已经将商行各产业多多少少安插进来了,
要知道在本就繁华奢靡的京城,商业过度饱和排外,要想在这儿立地生根,没些本事可是不行的。
本来近日要将现钱拿去建一座酒楼的,酒水盈利高,又是达官贵人常去之地,若是打好招牌,招些能歌善舞的乐工,就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没办法,只能先放一放,心里虽然肉疼,但还是得先解决陆明清这个祸害。
半晌,江凝初低声开口道,
“张叔,春风楼建造一事先放一放,您先帮我调十万贯现钱,兑成银票,我有急用,”
听到这么大额账目的出入,张总管虽是不明所以,但是并未多问,这么多年下来,江凝初的手段和智慧他可是亲眼所见,无不佩服。
陆明清是将军府的嫡次子,身份高贵,长相俊逸,武将出生,却有难得的温文尔雅,是多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
按理说是瞧不上自己这个五品小官的女儿,但若是需要长期的资金库来供他密谋什么,这就说得通了。
张总管办事很快,第二日下午就将钱备好了,亲自交给江凝初,
大仇未报,心中有些急切,忙使唤惜云换上衣服,披着件银狐裘披风就要出门,
院子里有些积雪未化,隐隐约约却有些青色将要冒了出来,
空气中是干燥的冷风,呼一口气就能化作一大团云雾,
府外已叫人套好了马车,窗户用厚厚的牛皮纸封了口,灌不进一丝冷气,
江凝初抱着个金雕花手炉,掌心是滚烫的温度,心底却冷若冰霜,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若说对陆明清这个人,自己没有多大感觉,无非就是众多优秀男人中的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碰巧讨得父亲欢心罢了。
前世只当是个未婚夫,想着婚后相敬如宾,她管她的生意,各自过活,
现在却是可笑自己瞎了眼,没能早早看清他的真面目。
不多时,车轮滚动的声音缓缓停下,车夫传来话,
“娘子,陆府到了,”
在惜云的搀扶下落了地,皮靴埋进积雪中,表面被雪水浸出一大块水渍出来,
眼前的府邸门口左右各立了一座石狮子,庄严肃穆之感不言而喻,
门前的小厮见了江凝初那是笑脸相迎,立马跑上前来带路,
“江娘子,我们公子今日休沐,就在府中,容小的为您带路,”
“有劳了。”
三个字,江凝初向来不是多话之人,不为别的,怕麻烦。
那小厮仍是笑容挂相,心中嘀咕起来,
这江娘子生得一副好模样,性子是着实冷淡了些,就是再好看的面皮总是这样冷冰冰的看久了也甚是无趣,到头来还是可怜了自家公子。
陆府不大,府中布局也没什么特别的,还不如江凝初的院子精致美观,
兴乐街是皇城中心,寸土寸金,而江府在兴乐街有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倒也不是买不起更大的,受官职限制,只能如此,
旁边就是各种酒肆,茶楼,风月场所等,到了夜里门前那是水泄不通,烟火气十足。
陆府虽是镇国将军府,掌着兵权,兜里却也没几个实在的银子,平日里吃穿用度还不如一些商贾人家。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处种满青竹的地方,廊下也是用竹片做成的卷帘,不贵重,倒也适合陆明清用来打造自己雅君子的名号。
“娘子,请稍等,”
说话的是陆明清的贴身侍从,军营出身,声音中气十足,
若没记错,上一世被溺入水中时,那人腰间的玉佩便是他的,
江凝初看向他背影的眼神中也染上杀气,大敌当前,只能再忍忍。
侍从觉背后发凉,直起鸡皮疙瘩,沉声开口,
“公子,江家大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