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偷偷摸摸地来,柳期也没想过能风风光光地入住富丽堂皇的贵宾层,可到了偏僻走量的尽头,看到眼前狭窄得仅容一人进去的门洞,她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安置区那个偏僻逼仄的平房之中。
“就住这?”
陈二面色有些尴尬,还没吭声,只听门后传来了一个颇具成熟韵味的女人声音。
“哟?小姑娘,怎么,看不起小店儿啊?”
陈二便没再说话,低头钻进门中。柳期打量了两眼连招牌都没挂一个的门口,里面倒是透出了温暖的黄光。光线均匀而稳定,终于不再是时明时暗的蜡烛。便也跟了进去。
入眼就是一个小小的木质前台,背靠着一个木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大小样式不一的瓶瓶罐罐,似乎都是酒。
前台和架子中间,坐着一个心宽体胖的中年妇女,浓妆艳抹的,染黄的头发在头顶盘成了小巧的扇子样式,上面还点缀着红绿的花朵状水晶,显然是精心梳扮过的。这样一个头饰顶在一张浓妆的大饼脸上,配上一对被肥肉挤成三角形的眼睛,竟完美融合了滑稽和威势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老板娘见柳期直愣愣盯着自己,有些得意的轻抚着头顶发扇,语气柔下来,没了之前的质问和轻蔑。
“看你这对儿眼睛水灵的,想住贵宾层啊,没问题,就是得再等个十年八年的。”老板娘笑道,刻意把手臂抱在胸前,用力挤了挤壮观的峰峦,“在那之前,你随便打听打听,这么大个空港,还有哪个地儿能有我们春晖旅店实惠。”
陈二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老板,两间单人房。”
老板娘小声问道:“也是来拜师的吧?”
陈二摇头:“不是,这不七岁要上学了么,赶紧带出来见见世面。两间单人房。”
老板娘显然不信,故作惋惜道:“可惜了,瞧她眼睛,多灵气,女娃拜师成功的概率可比男孩子高得多。”
陈二不想再搭茬,第三次重复道:“单人房,两间。”
“俩小一间,先付后住。”老板娘终于报了价格,目光瞟了瞟他身后的柳期,又问道,“闺女?”
陈二又咳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紫色的粮票,放到柜台上:“先住两天,多的存着,后面再说。”
“哟,是位爷呀。”台面上写着“5斤”的粮票被老板娘一把拍住,“有钱还来住小店儿,不是我们春晖口碑太好,就是……没有户籍证了?”
户籍证、工种证,两者是一个卯泰成年人完整的身份证明。小七还没到工作的年纪,所以只有户籍证。只可惜,陈二匆忙间只找到了方灵的遗书,没找到她的户籍证。来的途中,他便将此事告诉了柳期,不料柳期表示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用,因为小七已经是过去式了。
陈二没听过“过去式”这个词,但也能理解,柳期不想再顶着小七的身份,而是要做回自己。没了小七父母的掣肘,这个选择倒也没什么阻力。
陈二眨了眨眼,只见老板娘收回手,把粮票留在了原位。
“没有户籍证呀,不好意思,三倍。”
俩小一间,三倍就是六小,两人两晚就是二十四小,也就是十二斤粮票。
陈二皱了皱眉,但没有丝毫犹豫地再掏出两张“5斤”面额的紫色粮票,放到了台子上。
啪地一声,粮票再次被老板娘一巴掌按住。不知是不是电流不稳,导致灯光有些闪烁的原因,柳期似乎看到了她脸上的肥肉在微微颤抖。
“爽快!”老板娘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蓦然重新换上大大的笑脸,高声叫道,“阿二,两位单间!”
这时,柳期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只见两个小小的身影从昏暗的门外走了进来,竟是一对小孩。
俩孩子看着都是十岁上下的年纪,男孩大一些,目光也不似女孩那么畏缩怕人。他看到屋里站了这么多人,明显感到有些意外,警惕的眼神从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前台的老板娘上。
“老板,一个单间。”
男孩拉着女孩的手,几乎是贴着墙绕过柳期和她侧方的男人,走到前台,又刻意可陈二保持了一米以外的距离。
因为他的目光,柳期这时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高瘦的身形让她一瞬间想起了齐化进。只是对方皮肤黑了许多,面上的络腮胡也许久没有打理,和非主流似的乱糟糟的长发几乎连在了一起,就像是流浪汉一般。
柳期瞟了眼男人身后黑黢黢的通道,猜想着,他也许就是老板娘口中的“阿二”。毕竟过了这么一会儿,也没有其他人应答老板娘的召唤,而且这个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老板娘身上,丝毫都没有分给在场任何人。
哪怕是突然到访的两个孩子。
老板娘没有回应男孩的话,抬眼看向瘦高男人,下巴点了点:“先带两位贵客入住吧。”
男人点头,也不召唤陈二和柳期,拔腿就退回通道里。
“一个单间!”被晾在一边的男孩似乎有些气愤,提高了音量。
“死孩子,着什么急?”
这时,刚走开一步的陈二转过身,说道:“按规定,没有大人带着,未满毕业年龄的孩子是不能单独入住旅店的。老板娘,我没记错吧?”
男孩一下就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将女孩护在身后,眼睛瞪向陈二。
老板娘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笑道:“哟,客人懂得还挺多,像是我春晖就是只瞎猫,什么看不见,就在空港混了这么多年似的。”
笑是笑着,语气却不不善,摆明了让陈二不要多管闲事,但也没驳他太多面子。
陈二沉下脸,盯了老板娘几秒,没再开口,转身走进通道内。前面带路的瘦高男人也重新提起脚步,带着两人沿着狭窄咯吱的楼梯上到二楼,将两把钥匙扔到了地上。
“最好的房间。”
声音绵软却低沉,像是一个温柔的人用了最冰冷的语气。
等到楼梯的咯吱声消停下来,陈二才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了一间房的房门。还没开灯,他就说道:“那个人,是个进化者。”
柳期点头,在墙上摸索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