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背在背上,随着脚步一颠一颠,而袋中的柳期是头上脚下的姿势,热血倒流的滋味并不好受。好在几人见附近没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聊天的内容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柳期的注意力。
“程哥,你说崂山派这回买这么多小母羊,是想收徒弟呢,还是做下人?收徒弟吧,这修炼资质这么稀有,不等同于大海捞针白花钱么?当下人吧,还说死了最大不能超过十四,最好都是九岁以下的,这也忒小了,能干得了什么活儿?难不成还得费劲养大了再使唤?”
这声音有些莽,正是背着柳期的彪子在说话。
程哥的尖细嗓嗤笑一声,回答他道:“徒弟?做梦呢吧。这些眼睛长在脑袋上的仙者,哪个徒弟不是风风光光地选出来,再风风光光地送回宗门里?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又收了个好徒弟。从我们这条道上买人,不说别的势力,就这些仙门宗门,你觉得他们看重的是什么?”
“什么?”
“蠢货,当然是隐蔽,死了也没人知道的那种隐蔽!老子估摸着啊,可能是崂山某个长老什么的,有些特殊的癖好……不对,听之前跟咱们谈的那个人的口气,好像这趟干好了,后面还有生意。要这么多小母羊,不大可能都喂到一个人的肚子里。”
“程哥,你说得有些悬乎,我听着有点迷糊,啥意思?喂到一个人肚子里,难不成……崂山有个仙者能吃人?”
啪一声,程哥像是拍了彪子一脑袋。
“蠢货!你忘了去年冬天往东北送的那单啦?”
“东北?噢!我了个娘啊,现在想起来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那都什么门派,接了人就迫不及待往青铜大鼎里倒,还仙者呢,我看恶鬼还差不多……”彪子回忆着,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不会吧程哥,崂山派也这种德性?我怎么听说他们掌门名声还不错呢?”
程哥没有马上应声,过了一会儿才思索着开口:“要真是这样,等这单交了货,就算他们再下单子,我们也不接了。”
“就是。”彪子马上应和,“万一到时一看人不够,把咱哥仨也一起倒锅里,那就玩完了。”
这时,一个没听过的声音也开了口,应该就是三人中叫“滴子”的人。他的声音有些钝,似乎是说一个词想一个词,不大能连成完整连贯的语调。
“应该,不是。崂山派,在东青。这里,是,卯泰。听说,在祭祖。”
他刚说完,彪子立马接话道:“祭祖?这些小母羊是祭品啊?那也不比放锅里炖了好啊……”
他还没说完,脑袋上似乎又重重挨了一巴掌,整个身体带着柳期往前踉跄了一下。
“蠢货!”程哥骂了一句,“滴子说得没错,听说这次崂山派祭祖,掌门没来。这些小母羊没有送到东青岛,反而送到了这里,摆明了不是给崂山掌门的。难道跟后面的三方会谈有关系?哎不对啊滴子,哥糊涂了,说着说着反而真的更像是彪子这蠢货说的,是拿来祭祖的呢?”
滴子的声音没再说话,三人的脚步也停了下来。金属的哐啷声中,似乎是铁皮货箱的门被打开,三人蹬蹬蹬走了进去,发出皮靴踩在铁板上的声响。
“彪子,你给背进去,记得锁好了,别最后关头出点什么幺蛾子。”
“得嘞。”
又一声铁门被推开的声音。看样子货箱里有两道门,而且里面挺深,彪子走了十几步才停了下来。重重把背上麻袋放下后,听到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咚”声,才想起里边儿的小母羊是头朝下的姿势。他忙打开麻袋口,见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才松了一口气。
扑面而来的恶臭口气差点把柳期熏得睁开眼。
感知到彪子别开身体,柳期偷偷睁开一条眼缝,只见彪子在自己身后。而她的对面,一道铁制的栅栏一直延伸到两边,将本就长条形的货箱分割成更窄的长条。货箱光线昏暗,有一根长条灯带模样的东西镶嵌在头顶,发出的蒙蒙绿光比烛火还要暗了许多。
然而这点光线中,柳期清晰看到了对面栅栏的后方,几个小小的人影歪歪斜斜地靠在箱壁上,紧挨着的地上也密集的交叠着几个人影。不用想,她也知道那是人贩子口中的“小母羊”。
就在柳期注意力放在对面的时候,货箱内彪子的动作之外,突然多出了一个极为细微的气声。柳期循声望去,之间箱顶灯条的中间,竟然挂着一只方形笼子,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其中隐约可见,似乎是某种动物。
观察间,轻声的咔声在耳边响起。柳期心中一惊,才意识到自己脖子上竟被彪子扣上了一个铁项圈。
而她的脑中,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反应,好似一片空白!
短暂的怔愣中,身后的彪子已然起身向门口走去,壮硕的身体行走在货箱中间,在两边密密麻麻瘦小的人影映衬下,恍如一座移动的肉山。
令柳期的脑筋有些转不过弯的是,他的脸上,似乎带了一个防毒面具!
砰一声,货箱里门被关上,紧接着响起的声音,似乎是在拉栓和上锁。同时,彪子朦胧的抱怨声透过铁皮墙壁传了过来。
“程哥,我说着臭鼬的屁可真他娘的太臭了,就这面具带了跟没带一样啊,压根儿挡不住!”
程哥尖细的嗓音随后响起,只是没有彪子那般大声嚷嚷,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柳期不由有些纳闷,只是一墙之隔,以小七这具身体的听力,只要集中注意力,想听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然而此刻她实在听不见程哥在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货箱隔音好也是个好事,起码她在里面的动静,不会太快被发现。
柳期坐了起来,举目四顾,灯条朦胧的荧光照亮了她所处的一小间“牢房”。刚才匆匆一瞥没看错,货箱确实被铁栅栏隔开,但不是隔成两个长条,而是三个长条——中间走道,两边牢房。两边的牢房并不是贯通的长条,它们各自被横向的铁栅栏分割成数个小笼子。
每个小笼子长宽不过两米,三面墙壁和栅栏上,钉着数条手指粗的铁索,每条铁索的尽头都是一个项圈。柳期当下脖子上套着的,正是其中一个。和对面不同,她所处的这个牢房并不拥挤,只有斜对面的角落里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