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咱们到了。”
到了？
感觉到马车停下，李青雀抬眸，看着撩起了帘子的婆子。
“大娘子知道了姑娘回来，特特让人开了侧门，还叫桑枝姑娘出了二门到前边儿来迎姑娘。”
大娘子？桑枝姑娘？就是不知道，这么称呼下来，哪个更像是姐妹。
“李婆子，你往后边儿领上半贯钱，明儿便回庄子去，只说是夫人赏你们的。”
桑枝手脚麻利，快步走上来，打发了李婆子，又去前边儿搬了下马车的高凳，亲自伸手将李青雀扶下来。
“五姑娘可算来了，刚才咱们姑娘还念叨呢，说是怎么着也该来了，必是下人们怠慢了主子，真是该打。”
李青雀听到这，怎么都特么觉得这话耳熟，似乎从哪里看到过，仔细一想，还真想起来了，这不是《红楼梦》里林妹妹入贾府那一回里小丫鬟对林妹妹说的话吗？只是里头的贾母换成了“咱们姑娘”罢了。
不过这丫头好麻利的嘴，嘴上说着大姑娘说下人怠慢了她，该打，前边又朝“怠慢了”她的那个婆子说去后边儿领赏，左右都是敲打，又偏偏轻轻巧巧地将大姑娘和嫡母分开了来，既不叫她家大姑娘失了面子，得一个友善姊妹的贤名儿，又让人觉得主母大度宽容。
思及此，李青雀也不答话，只是顺从的让桑枝搀着走。
这么一个婢女且如此，那那个大姐姐的城府该有多深啊。
“唉，桑枝姐姐，这似乎并不是去我住的院子呀？”
眼见得越走装饰越华丽，李青雀便不肯走了，倒不是她有原主的记忆，而是她已经套过身边儿伺候的人的话儿了，原主在李家只怕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透明庶女，住的地方只怕是个偏僻的旮旮旯旯，怎么可能住在中心的正院附近。
“原先的屋子，自从姑娘去了庄子上，兰姨娘便叫人打了，清扫了以后改成了宜兰园的小厨房，前几日里姑娘大好了的消息传回来，夫人原是拨了西边的奕秋园给姑娘，大姑娘给否了，说是姑娘还需将养，不如就把敛华院旁边的翠芳园给姑娘，届时姑娘身子大好了，与四姑娘也能一起玩闹。”
宜兰园，奕秋园，敛华院，翠芳园，李青雀将桑枝口中的几个院落捋了捋，宜兰园，显然是她这具身体的生母兰姨娘带着二小姐李文月所居住的地方，奕秋园在西边，应该只是吓唬偏僻的小院落，按照嫡母平日里但凡不出阁便诸事不管的做派倒也正常。
只是这位嫡姐究竟是什么心思？
嫡长女身份显贵，李家嫡长子才周岁，这府里除了正院便是敛华院最为精致华丽，敛华院旁边的院子自然不是谁都能住的，距离敛华院不远的芙蕖院就是比她大了半刻钟的另一位嫡姐李艼月住的地方。
这代表这什么，蕴含着什么深意她现在一无所知。
她可不会相信，这位从前也不见多关照原主的嫡长姐会突然转了性子。
本着不知道就少说话，多听多看的原则，一路上皆留个引子给桑枝，听她解释一路，自己并不多言。
桑枝早就得了李明月的令，自然装作若无其事，仿佛不曾发现端倪的样子。
“这就是……翠芳园？”
李青雀手里的帕子紧了紧，如此精致的建筑，仿佛让她回到了了原本世界的种花家。
进了园子，愈发精致的装饰，看似寻常的摆件，不由暗暗咋舌，若不是心里对种花家的宫殿还有些底，光这一路走来也要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了。
“天色不早，姑娘还是先休息吧。”
“夫人慈悲，念着姑娘身子还未大好，这明日的请安就免了，只等姑娘大安了再去拜见夫人和老夫人。”
桑枝说着，又招手唤来了两个个子高挑眉目清秀的丫头：“这是新挑上来给姑娘做一等丫头的，因着不知道姑娘惯了使唤什么样的，份例的四个二等丫头且等着明日里姑娘自个儿挑罢。”
两个丫头上来，先给李青雀施了礼，便接过了桑枝的活计，伺候着她沐浴。
李青雀冷眼瞧着，也不说好不好，顺势让两个丫头伺候。
“桑枝姐姐，蒙长姐照扶，不知何时得以拜访长姐？”
桑枝听了，绽开笑容，福了福身道：“不急的，翠芳园与敛华院邻的极近，只等姑娘养好了身子，姐妹之间彼此走动也是再好不过的。”
言下之意，五姑娘你身体没好的时候就别出来作妖了，身体好了以后你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时候不早了，枝花，枝雪，服侍姑娘安睡，我也该回去了。”
桑枝要走，自然没人拦着，枝花和枝雪对视一眼，枝雪留下伺候李青雀沐浴，枝花紧跟着桑枝，将她一路送出翠芳园。
李青雀闭着眼泡在水里，感受着两个人离去的气息，面上波澜不惊。
“行了，莫送了。”
出了翠芳园，桑枝便转过身来对枝花说：“如今冷眼瞧着，咱们现在这位五姑娘可是个人精子，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你与枝雪以后在五姑娘院子里当差，心里也该有杆秤，万事多思量思量，省的行差踏错，连累家人。”
不待枝花回答，桑枝又说：“我不是吓唬你，大姑娘如今是想善待五姑娘的，你且不急着表忠心，姑娘便是交代了的让我挑几个心思正的，所以我才选中了你俩，把你们放在五姑娘身边，你们便好好服侍她，莫要起什么小心思，否则咱们大姑娘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枝花回去的时候，枝雪已经在给李青雀穿衣了，枝花便走到里间铺床，这些被褥衣裳一应是全新的，全是大姑娘几日前吩咐了府里的针线上人置办的，不光五姑娘，四姑娘也是有的，大姑娘言辞之间竟是要将五姑娘和四姑娘看做一般照拂了。
“姑娘，都收拾好了，安寝可要点上安神香？”
李青雀在床上坐下，正用布锦擦拭半干的头发，“点上吧，只是弄得清淡些，我受不住浓香？”
枝花掏出火折子，过去点香炉，枝雪也出去抱过了一床铺盖，“今日里便是奴婢上夜，姑娘夜里只管使唤奴婢。”
李青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