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一个早朝便能想到?”李云兴反问道。 束清灵在心中措辞了一下,才回到,“如今天下大事,最紧急的便是荆州水患一事。” “听说有不少流民失去了房子与农田。那殿下若想治理水患,首当其冲的便是解决粮食一事。” “如今荆州内部粮食定是吃完了,必须要从周边郡县调拨粮食过去。所以草民才大胆猜想,若是太子殿下需要运粮,水路便是最好的选择。” 束清灵一番话说得极有条理,又深谙政治之道。 李云兴也不禁暗暗佩服,她果然聪慧过人,短短片刻便能将局势分析透彻。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本宫此行来的目的,那便告诉本宫,你的船队何时可以出发?” 这让束清灵倒是有些疑惑,距离开朝不过几个时辰,难道太子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赈灾粮? 但此时,她也只能先应下。 “草民刚组完五支船队的人马,采用的是武朝漕运中最常用的民船——楚舸,五艘满载约能运送三千石粮食。” “本宫是不是给你钱给得太轻易了?” 李云兴放下茶,面色一沉。 五艘楚舸造价总共不过一万两白银,他给了十万两白银,却换了她区区五艘楚舸。 束清灵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跪地,“草民不敢贪图太子殿下的赏赐,实乃草民买不到楼船啊!” 李云兴眉梢挑动。 武朝的船从小到大可简单分为四类,分别是舟、舸、艨艟、楼船。 舸则只有楼船五分之一的大小,自然载重量也远远不足与楼船相比。 但艨艟是战船,不可能在民间进行贩售。而楼船是只有官家才能造的船,一艘船便能载重三千石,但要想购买官家船,光是有钱是远远不够的。 束清灵见他没有继续发怒,才接着说:“楼船乃是官家船,草民采买入市需要市舶司审批,可这市舶司却频频阻挠。原本买一艘楼船只需要花三万两白银,不仅要求缴纳一万五千两白银作为引税,之后市舶司更要以每月以六成左右的税率征收草民的船队税费。恐不到一年,那十万两便进了官家的口袋。” “草民无奈之下才采购了民船楚舸,希望先用民船之力助太子渡过危机。” 这话倒是说得极为妥帖,让人抓不到错处。 “江常。” “属下在!” “市舶司目前隶属于谁人管治?” “禀报殿下,市舶司隶属少府互市监宁瀚宇。” 李云兴微微蹙眉。 少府是武朝的总管部门,其机构庞大、属官众多,在九卿之中位居第一。 其职掌主要分两方面: 其一负责征课山海池泽之税和收藏地方贡献,以备宫廷之用;其二负责宫廷所有衣食起居、游猎玩好等需要的供给和服务。 这互市监便是少府设立专门管理民间经商互通的机构,负责监督各地互市,并对彼此贸易行为进行监控。 李云兴才将大司农这颗毒瘤拔掉,如今少府又冒出头来,武朝这潭水还真是浑浊得厉害。 “你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个宁瀚宇,记得要秘密调查,别惊动任何人。” 束清灵心头猛跳。 她没想到太子竟然会这么无所顾忌,直接在她面前召来心腹,安排内查一事。 心中多是有些忐忑,她担心太子会看出她的异样,到时候会惹来杀生之祸。 束清灵的神情全部落在了李云兴眼中,他只是冷哼一声,“为何此事,从不上报!” 这句威胁意味浓烈,令束清灵更是惶恐。 “草民只是不想……” “不想什么?” 这一刻,束清灵甚至感觉到,自己如果没有给李云兴一个满意的答复,可能会被杀掉。 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用贝齿将舌尖咬破,血液的铁锈味和舌尖的痛感,瞬间让束清灵冷静了不少。 她必须足够镇定,才能应付太子突来的刁难。 “如今太子在朝堂之上,正是刀山火海的紧要关头。” “草民若是妄自让太子插手这些琐碎的小事,难保不会坏了太子大计。” 束清灵低垂的眸光闪过寒光,抬头看着李云兴。 “何况,这个船队太子也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与您有关吧,若是因为船税一事被发觉,恐会横生枝节,到时更是得不偿失。” 李云兴盯着束清灵看了半晌,见她眼神坚毅认真,似乎说的都是真的,心头顿时松动。 束清灵趁热打铁,“如今楚舸虽小,但航运速度比楼船更快。荆州百姓苦于无米下锅,草民愿以一己之力,尽一份绵薄之力,帮助那些百姓渡过此次危机。” 李云兴微微眯眼,仔细观察着束清灵的神态变化,想要判断她是否说谎。 然而束清灵的神情始终淡然,丝毫看不出异常。 这女子倒是个人物。 的确,如今柳仲卿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旦发现船队与太子有所关系,其中说不定会动许多手脚。 如此想来,束清灵反而是为自己着想。 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方才束清灵说话的时候,李云兴见她齿尖沾有血迹,便想伸手上前看个仔细。 没想到,束清灵却被对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原本跪在地上的束清灵,就像碰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猛然向后一撤。 双手堪堪撑住地,她的脸色略显苍白,额角还带了汗珠。 那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