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寄柔看着太子,本是万金之躯,如今却如乡野匹夫般席地而坐,吃着粗野农食。 脚下穿的是城里农妇新纳的鞋子,可是上面已经满是泥垢,被太阳一晒结成了土块,更是看不清原本的色彩。 他头发也有些散乱,衣裳上到处都沾染了脏兮兮的污渍和草屑,哪里还有当朝监国太子的模样? 就算是这样一个人,那脸庞也仍旧英俊无双,即使身上带着些许落魄气息,也掩饰不住他天生贵胄的风华。 但李云兴却没有一点嫌弃模样,反倒乐呵呵,似乎很享受这种生活。 她心里有些酸涩,又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太子殿下,您真是……” 李云兴抬起头看着廉寄柔,示意道,“你也坐下吃啊。” 廉寄柔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口。 却觉得这些野菜跟太子殿下一起吃,似乎也格外鲜美,让她忍不住又夹起了几块。 两人就着简易的咸菜,慢慢吃了一顿午餐。 颇有些相濡以沫的味道。 吃完饭,李云兴才问道,“派出去的亲卫,如今已经多少日了?” 提到这件事,廉寄柔也不禁皱紧了眉头。 “回太子,已经是第六日了。” 城中百姓都憋着一口气,等着支援的粮草送到枝江城。 为了保证粮草可以按时抵达,李云兴甚至还派了两名亲卫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去找苏昭阳,让他务必在最快的时间里将粮草送到枝江。 可这么久过去,别说援军,就连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一个。 李云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廉寄柔也知道他担忧什么,所以忙劝道:“太子勿忧,或许是前几日大雨耽搁了。” 李云兴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心中却是明白,若不是遇到问题,又怎会拖延这么长时间。 翌日清晨,一名亲卫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见他神情慌张,李云兴忙问道,“怎么了?” 那人喘了好一阵才道,“太子殿下,粮草……粮草出了问题!” 李云兴猛然站了起来:“什么问题?” 亲卫咽了咽口水,“太子,您、你快去城外看看!” 他实在说不清楚该如何解释,只得带着李云兴往城外走去。 此时城外不过百步远的树林中,一匹军马已经连日加鞭跑到力竭,直直栽倒在地,显然是日夜奔程给活活累死的。 旁边几名农夫正架着一个廉家亲卫,将他拖到干草垛上休憩。 李云兴在远处便认了出来,这是他派出去的亲卫之一,怎么只回来了一人?还是,满身带伤的? 原来,这人是被城中的几名农夫发现的。 夏季的天亮的早,他们醒来简单吃了两个馒头后,便准备出城。如今他们在准备分渠一事,昨日挖的泥沙还未清理,他们便决定先行出发。 刚出城,眼尖地便发现了远处躺了一匹军马,凑近看才发现,旁边还趴着一个人。 那人显然是从马上摔了下来,双唇裂开,身上的衣服也是破损不堪,露出里面的血迹斑驳,显然伤势极重。 他身下还有在泥沙上爬行的痕迹,距离城门不到百步的距离,却站不起来,只能双手撑着向城门口爬。 但即便如此努力,也未能如愿。 几名农夫看这人眼熟,似乎是李云兴的亲卫。更不知如何是好,便传信给了守城将士,让他们来给太子殿下通报。 谁知那亲卫半昏半醒之间,叫嚷了一句“粮食……”,便再度晕了过去。 直到李云兴前来,他们刚给那亲卫喂了几口水,准备送到城里的药师铺子去。 “怎么回事?”李云兴上前,所有人自觉分开一条道路。 “太子殿下,百姓说他迷迷糊糊喊了粮食二字就又昏了过去。卑职方才查看他身上的痕迹,似乎有与人搏斗过。后背有两处箭伤,身上还有不少刀口,小伤口已经结痂,似乎都是两日之前的痕迹了。”一旁的亲卫上前检查了一番。 这定是做过殊死搏斗,否则不会伤势如此严重。 这亲卫是顺着枝江县往扬州方向的官路而去,两日前差不多已经与苏昭阳的队伍碰面。 “难道是昭阳王?他竟敢对太子殿下的人下此毒手?!”亲卫愤愤地捏了拳。 李云兴却冷笑一声:“昭阳王?他哪儿来的胆子?” 而后接着道:“除非他疯了,才敢杀本宫的人!” 这刀伤看起来毫无章法,昭阳王身边都是柳家的精兵,若是要杀一个人,自然不会用如此拙劣的刀法。 而且昭阳王根基尚浅,杀这两名亲卫对他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与李云兴结怨。 昭阳王又不像李云天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自然更不会做这等蠢事。 “这应该是山匪或者杂兵造成的,刀伤凌乱,背后两箭也未射中要害,足以见此对方并非训练有素的精兵,极有可能是遇上了山匪。” 李云兴冷静的分析着局势,虽然不是昭阳王所为,但只能说明这个局势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你们速速将他送去医馆,尽快救醒,本宫要知道最准确的消息。” 希望真实情况不是他能想到的最差结果——粮草全部被劫。 这个消息对于粮食匮乏、民众困苦的枝江来说,绝对算是噩耗。 “太子殿下……”廉寄柔在旁听了半晌,才犹豫地喊了一句。 李云兴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廉寄柔抿唇,低声道:“臣妾想请求太子殿下回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