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对危险天生的敏锐性。 李云天问话的声音极轻,但也吵醒了方才昏昏入睡的苏昭阳。 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却看见二皇子李云天。 有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自己还在梦中。 只有鼻尖刺激的中草药味道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你、你来干什么?”苏昭阳慢慢睁开眼睛,艰涩地问道。 “我作为你的皇兄,听说你在荆州受了重伤,自然是来关心你的了。”李云天笑着道。 苏昭阳眸光黯淡,虚弱地扯了扯唇角,“多谢二皇兄关心,臣弟无碍。” 方才昭阳王刚刚苏醒,意识朦胧之际,含糊地喊着自己饿、渴的话,太医这才反应过来昭阳王已是好几日无米下肚,陈太医便立刻去后厨熬制药膳。 这才正巧与李云天来的时间错开,没有碰撞到一块。 李云天走过来,靠近榻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昭阳王。 “皇弟此去荆州一事,看来是受罪了呀?”李云天语调悠长,透着丝丝嘲讽。 身体的疼痛,连带着五感都迟钝了许多。 这苏昭阳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李云天这是在关心他。 心中还颇有些温暖的感觉,毕竟在这深宫之中,除了母后之外,再无一人愿意真心对他。 “二皇兄,是我没做好……”苏昭阳顿了顿,想到了一个极可怕的人,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可因为此事怪罪于我?” 他心中是很怕的,他怕因为自己办砸了差事,而牵连母后,甚至整个柳家。 上次便是看一封奏折,便用荆条抽了自己十鞭。 现在更是让十万石粮食都被抢去,这要是传到天下人的口中…… 苏昭阳不敢想,越想心情便越沉重,越发的难以呼吸。 “怪罪?放心吧,柳宰辅早就帮你让千岳山把罪责揽下了,今儿已经被午门问斩了呢。”李云天嗤笑道,眼底闪烁着冰冷狠毒的寒芒,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毫无相关的事情。 “什么?千参军被杀了?”苏昭阳猛然直起身,震惊地看向李云天。 这一动牵连着身上的伤口,尤其是右肩那一处刀伤,撕裂般的痛苦令苏昭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吃惊吗?”李云天挑眉笑着问。 这下苏昭阳才反应过来,李云天表情过于玩味。 就像是即将伸出利爪的猫,在玩弄一只被逼进陷阱,绝望又惶恐的老鼠。 “二皇兄何出此言?千参军救我有功,怎会……”苏昭阳紧抿着嘴唇,心中隐约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虽然苏昭阳不明白为什么千参军会主动认罪,而且千参军在此事之中并无不妥之处,但是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隐情。 李云天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翘起腿道:“你去荆州赈灾半月有余,竟没能顺利抵达,而今又差点丧命于乱军之中,丢了十万石粮食,你说太子会如何对你?” 提起此事,苏昭阳自是有些心虚。 但是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错误,辩解道:“此乃意外,而且……” “而且什么?”李云天挑眉,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感兴趣,但是那张俊美邪肆的面容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苏昭阳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而且,等我痊愈之后,自会去向太子殿下领罚。” “哦?”李云天轻咦了一声,“领罚?” 这还真是以为自己在这武朝能够一手遮天呢。 “你想领什么罚?”李云天眯着狭长的凤目,危险地问道。 苏昭阳咬了咬牙,沉默半天说道,“这一切全凭太子殿下决断。” 太子! 太子! 又是太子! 李云天心中听到太子二字便觉得烦闷到发狂。 自从李云兴任了监国太子一职之后,人就像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在后宫之中最受宠的皇子应该是他,李云天! 没想到,武皇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在命危之际封了李云兴为监国太子。 这让他心中本就嫉妒得发狂。 更让李云天接受不了的是,李云兴踩在他头上是因为他比自己先出生,是嫡出,是前皇后所出。 那这个苏昭阳又算是什么东西? 两个人甚至身上流的都不是同样的血脉。 为什么李云兴却要派他去荆州赈灾,给他那么大的机会表现自己? 而自己却只能被关在皇宫之中,以“禁闭”的名义度日? “呵……呵呵。”李云天冷笑两声,“你倒是聪慧的很,知晓这样的结果对你而言或许是最好的。” 苏昭阳不说话,静静地躺在榻上。 “既然你如此乖觉,那么本宫就帮你一回吧。”李云天缓缓道。 “皇兄?”苏昭阳有些不明白。 李云天竟然想要帮自己?这简直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李云天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叫我一声皇兄,兄弟如手足,如今你犯了错,我作为兄长自然应该帮你。” 饶是苏昭阳如此迟钝的人,也能听出对方话语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就像小时候,李云天总会哄骗他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最后不仅受了伤还要挨罚。每到这个时候,李云天只会撇撇嘴,装模作样的说一句,“我怎么知道?” 而后将一切都轻言带过。 如今李云天的表情就像极了小时候的样子。 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偏生又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