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大业,盛知樾也不是无家可归的黔首,她的情绪为什么还会被牵动至此?
她的眼神半是震惊半是迷惑,和屋里的众人一样,久久不能归于平静。
“我,我……”
翁舒窈呐呐半晌,无言以对。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还是老太太打破僵持,“牵连的人都调查清楚了吗?想好怎么处理剩下的麻烦了吗?”
盛知樾即刻收神,一边整理桌面一边道:“证据确凿,等收假上来就会全部交给法务,后续的事您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老太太舒了口气。
“好什么?你这话是要报警要上诉的意思吗?”翁舒窈立刻反应过来。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不行!”翁舒窈快步上前,“你既然提前发现问题,那损失就不算大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何至于闹到法庭上去?影响多不好……”
“相比这次危机,让人看场笑话已经是最轻的损失了。”盛知樾撇开手,态度异常坚定。
“可是我,可是妈妈真的不知情啊……”翁舒窈顿时哽咽,眼泪扑簌往下掉。“知樾,儿子,妈真的不知道这次会闯这么大的祸,妈知道错了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妈不想坐牢……”
盛知樾不为所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欠奉。
眼前这副从未有过的冷漠脸让翁舒窈心生惶恐,她说着说着逐渐语不成句,想要再次抓过盛知樾的袖子却被他躲过去。
“呜呜……”
她微微一愣再也绷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
“我真的不……不知道……呜呜呜,我只是想让你们多看看我……多,多和我说说话,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呜呜呜我对不起……”
她往日笔挺的背此刻弯得不成样子,头发和妆容也露出少见的狼狈。
一旁的老太太看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慢步来到翁舒窈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
“呜呜,妈您救救我,您帮我说说话……”翁舒窈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以前是我不对,只要您让知樾改变主意,我,我给您负荆请罪,天天给您端茶倒水呜呜。”
老太太很不认同:“几十年前的事了还计较什么?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小心眼?记仇记一辈子?”
翁舒窈辩解道:“我不是记仇,我就是……”
老太太戳穿:“你就是拉不下这张脸。”
翁舒窈一噎,继续哭诉:“妈您大人大量,既然不跟我计较了那就帮我说说好话,知樾最听您的话了……”
盛知樾眨了眨眼快速收回余光。
老太太沉默片刻果然开口了:“知樾啊,要不这回就算了?看在一切还能挽回的份上,看在你妈已经知错的份上,看在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的份上,就别闹到外头让人看笑话了行吗?”
盛知樾停下手,面露怀疑:“现在情绪上头当然说下次不敢了,认真道歉打死不改,这样的事也不算新鲜,何况我妈什么时候道过歉?”
他顿了顿,收回视线:“总之,这件事您别管了,我心意已决。”
“我刚刚不就道歉了吗?”
“道歉如果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那我保证,我保证行了吧?”
“保证什么?”
“保证……保证以后不再掺和公司的事,你自己说了算。”
“还有呢?”
“还有?”
“你大哥。”老太太提醒。
“哦,我回头就把那几个姓翁的踹出去,干啥啥不会拍马屁第一名,让他们滚蛋,全都滚蛋!”
盛知樾蹙眉看着她,似在琢磨这话有几分可信。
良久,他还是没有松口:“空口无凭,改天你要想反悔……”
翁舒窈立刻竖起四根手指:“我可以写个保证书!保证绝不后悔!要后悔你拿保证书打我的脸。”
盛知樾“咔哒”一声抽开手里的笔帽,几乎是瞬间递过来一张白纸,做了个请的手势:“写。”
翁舒窈和老太太:“……”
十分钟后。
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陈夕照扭头就见翁舒窈灰头土脸地走出来,身后跟着一脸狐疑的老太太。
“妈,奶奶。”陈夕照立刻进入营业状态。
“你……”翁舒窈似乎想说什么又咽回去,最后只留下一句“算你大功一件”就扬长而去。
老太太没有急着走。
她关上门回头打量了陈夕照一会儿,视线在陈夕照耳廓徘徊片刻后,微微睁眼忽然笑了一声。
“这都是你的主意吧?”她问。
“什么?”陈夕照不明所以。
“以知樾的性子,发生这样的事第一反应应该是躲起来自己难过,等难受劲儿过了,大概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当着自家人演戏这种事,他向来不擅长。”
陈夕照一听就知道,老太太这是什么都明白了。
她笑了笑没有否认:“但他今天演得很好不是吗?”
不只是今天,他一直演得很好。所以陈夕照从未怀疑他今天会演砸。
“哈哈。”
老太太连说了两句“我就知道”,收了笑,接过陈夕照的手轻轻拍了拍。“夕照啊,你真是个宝贝,知樾能娶到你是我们盛家的福气,祖坟冒青烟的福气啊。”
本一脸玩笑的陈夕照闻言突然正色:“奶奶,我也没做什么。”
“不用你特意做什么,像现在这样一直和知樾好好的过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光是看着你们俩站在一块儿我就开心,特别开心,特别特别开心。”老太太一连说了好几个特别,说到最后已经满眼都是笑意。
陈夕照却笑不出来。
老太太虽然上了年纪,眼神却格外清澈,她能透过老太太的瞳孔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样的眼神她在许多人身上看到过,无一不是和老师一样看透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