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玉纤长的黑睫间泪光点点，眸色浮雾，挺翘鼻尖透着粉，抿着唇，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也毫无威慑力。
缩在门后的小狗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给我吃饭！”姜文玉凶道，“边吃边听我好好说你！”
小狗坐在食盆前，仰头看她，黑葡萄似的眼睛透着无辜，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
“你说你为什么要跑？”姜文玉气不过，“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其他家的小狗有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吗？”
小狗嗷嗷叫，努力解释：我要是告诉你我内核是个人，得回去，你也不会信的。
“不准顶嘴！什么理由都不成立！”姜文玉有些恼，“去镇上卖东西的叔叔婶婶们都在帮忙找你，还麻烦了进城务工的乡亲们等我，对了还有林昶，我欠他好大一个人情，都是因为你这只坏狗不听话到处跑！”
坏小狗垂头耷耳听着训话。
说着说着，姜文玉眼圈又红了，颤抖的嗓音带着几分破碎哭腔:“我、我都要被你吓死了……霞山镇家家户户都养狗……呜……我怕你被哄着去别人家不要我了……更怕你成了没人管的野狗……”
原本端坐着的小狗站了起来，扒着姜文玉的裤腿汪汪叫，笨拙安慰——没去别人家，也没成野狗。
小狗又伸爪刨着颈前的银色狗牌给姜文玉看，似在提醒:元宝还是你的狗。
“哦对，还好有这块狗牌在，不然我就是找遍霞山镇也想不到你去了省城，”姜文玉面无表情道，“当初怕你不适应，挑的银链子，狗牌做的最小的、存在感最低的一款，我今晚就给你下单换一条结实的皮项圈，让店家做个最显眼的狗牌。”
顾亭渊如遭雷击:那以后岂不是一出门，大家都知道他是姜文玉的狗？他还怎么跑？
姜文玉问:“同意吗？”
他只是一只狗，哪有什么不同意的选项？
顾亭渊有气无力地嗷呜一声。
姜文玉终于消了气，唇角微微勾起，道:“吃饭吧。”
顾亭渊望向狗盆里的冻干和肉罐头的肉糜、鹿肉干，上面还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蔬果碎碎，目露犹豫，又怕惹姜文玉生气，低了头，尝试吃了一口，发现还能接受。
小狗把整个头埋在食盆间窸窸窣窣地吃饭，姜文玉终于放松了些，后知后觉感觉到了一阵饥饿，一整个下午晚上都急着找狗，还没吃东西，她累得也没力气做饭，打开冰箱看了眼，拿出一根胡萝卜出来洗洗，干啃。
顾亭渊站起来，很是不赞同：就吃这点，哪里能吃饱？
铃音响起，姜文玉啃着胡萝卜，拿出手机看来电显示，诧异道：“怎么有个A市打来的陌生电话？”
顾亭渊瞬间坐下去，继续低头吃饭，假装和自己无关。
姜文玉接通了，道了声你好，却没听到什么回应，正有些疑惑，通话对面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性声音：“这电话号码是你的？”
“是我的，”姜文玉咔嚓咬着胡萝卜，“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对方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你养狗吗？”
姜文玉被问得一愣，道：“养了。”
对面道:“还真养了狗啊，你给我发类似于秦始皇转世成狗给我打999万复活回人助力夺家产的短信，我还以为搞诈骗呢。”
“……什么秦始皇诈骗短信，我没发过，”姜文玉无奈道，“可能是骗子套用了我的号码随机乱发的吧。”
门外院子里响起了一声文玉，是二婶在叫她。
姜文玉往院子里走，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电话了。”
“诶等等——”
对方还想说什么，姜文玉不想再听，径直挂断了电话，去院子里开了门。
二婶站在院门外，手上提了一只眼熟的灰兔子和一个塑料袋，道:“晚上回来的班车带过来的，说是给你的，我先帮你收着了。我在院子里捡晾的萝卜干，远远见你屋子里亮了灯，想着你应该是回来了，就赶紧把这些你买的东西给送过来了。”
“谢谢二婶帮忙送过来，不过不是我买的，”姜文玉有些窘迫道，“是下午坐车去霞山镇的时候，不认识的乡亲送的，人太多了，我也分不清是谁递过我的。”
“我以前去镇上赶集的时候，有人认出来我是姜家的儿媳妇，也要往我手里塞鸭鹅递鸡蛋，让我带回来给老爷子好好补补身体。对了，我听说元宝在镇上跑丢了？”二婶问，又看到了从客厅里出来的小狗，笑道，“找到了就好。”
两人正说着闲话，小狗却看向院外，显出些警惕模样，昏暗无月的夜色里来了人，远远就嚷道:“姜妹子，李大姐让我赶紧叫你去果园看看！不好了！”
姜文玉脸色一变，急匆匆冲了出去，小狗如箭矢般笔直地蹿出，四脚奔腾追去。
荔枝果园外围了好几个乡亲，打着手电筒照着里面，摇头叹息，姜文玉的身影一出现，李大姐急切招手，道:“姜妹子，有人砍了你家果园的荔枝树！”
姜文玉脑子嗡鸣一声，强作镇定快步走进果园中，靠近大门的四五株荔枝树被锯了主干，歪七八倒，青绿枝叶裹着淡黄花穗铺了一地。
李大姐在旁边道:“我就在附近转悠消食，正准备回家了，听到这边有声音不对，赶紧过来喝了几句，那人扔下锯子翻墙跑了，夜色暗，我没看清是谁，背影看着是个年轻人。”
“谢谢李大姐，”姜文玉拎起那把锯子，神色平静，“我知道是谁了。”
二婶走得慢，追着到了荔枝园门口，看到里面的样子，低呼一声，道：“这谁干的？”
姜文玉拎着锯子倒头就走，冷着脸一路走到二伯家，哐哐哐地拍门，喝道:“姜嵘！你锁什么门？想要你家这门还在，就给我滚出来！”
她门拍得急，先惊着了院子里的狗，一阵尖利狗吠响起。
顾亭渊心想：这还了得？
跟在姜文玉身后的小狗不甘示弱，对峙般狂叫起来，吵得厉害，叫附近几家户都亮了灯。
“旺财，别叫！”二伯的声音响起，嘎吱一声推开了门，“文玉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