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诶了声,目送姜文玉纤瘦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
二叔拎着把葱走到堂屋门口,张望问:“我刚在厨房切菜,好像听到了文玉的声音?”
二婶关了院门,回了屋:“文玉来给我们送网店的钱,刚走。”
“外面这么大雨,文玉这孩子怕是一拿到钱就忙着给各家各户分账来了,”二叔道,“你和文玉说了我们端午去城里的事吗?”
“说了,小嵘和文玉闹成那个样子,我也没脸提让文玉一起过去,”二婶叹气道,“前些日子,文玉不是让你帮忙给乡里人提什么种植基地的事吗,怎么样了?”
“文玉当初肯分枝,内心敞亮着就没想过独占,”二叔道,“现在乡里都知道霞桃荔枝卖得贵,再加上今天文玉发了网销的钱,自然肯应,不用担心。”
“要是老爷子还在就好了,看到文玉这么争气,肯定高兴……”
姜文玉的步伐不复来时的轻盈,抱着厚实的邮差包走在田垄上,慢慢地向剩余几户人家走去。
落雨不知不觉变得愈发密集,空旷的田野氤氲开来一片茫茫的白雾,安静的世界里好似只有啸啸风声和不停歇的雨声。
草编帽的帽檐滚落断绳珠链似的密集水珠,肩头衣服被打湿了一片,两条裤腿也被浸湿得差不多了,风吹过,生出令人战栗的冷意来。
身旁的小狗仿佛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也不似来时的亢奋,陪在她的腿边缓慢地走。
姜文玉去给其他几家分了账,面上带笑地推拒了他们让留下吃饭的邀请,带着小狗回了院中,捡了门口花阿婆留下的一大把嫩青马齿苋。
院门没关,是还有一家敲门没人应,听邻居说去镇上了,姜文玉想着晚点再过去一趟。
滴水的草编帽放在客厅门口,在砖面晕开一滩水渍。
姜文玉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先给小狗湿漉漉的皮毛擦去雨水,而后累极了脱力似的偏着头靠在门板上,洇湿的薄薄衣料贴在单薄的肩头,也不觉冷,什么也没想,只漫无目的地看向外面。
天色灰蒙,院子里蓄积了一层浅浅的雨水,滴答叩问的雨声中,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窄窄的一方院门外,田野间浮动着一层迷蒙雾气,整个世界模糊得好似成了一场不真切的幻梦。
在这一片苍茫寂静中,远处仿佛有一道身影慢步走来,撑着一把黑伞,看不清脸,身形挺拔如松柏,手工剪裁的衬衫长裤勾勒宽肩窄腰的优越体格,修长直腿在这大雨中仿佛走出了闲庭信步的意味。
姜文玉坐在小板凳上,蕴着迷茫的眼眸好似迷失在丛山峻岭找不过归家路途的瘸脚小鹿,怔怔地注视着眼前。
男人穿过朦胧的雾踏过青石板路,缓步踩过院中积水,在她身前站定。
黑色伞面往后倾斜,水珠如珍珠哗啦掉落一地,来人面容俊美无铸,锋利眉峰下,深邃眼眸染上几分诧异。
“怎么在这儿傻坐着,湿着衣服吹风,也不怕着凉?”
真的不是她的幻觉啊。姜文玉恍惚想。
“脚上的伤好了吗?”
姜文玉终于回了神,找回自己的声音,仰着头,迟疑道:“……好了。”又问:“顾总怎么突然来了?”
顾亭渊轻笑一声,收了伞踏进一步,从容道:“有人把我拉黑了,不收我消息,我只好过来问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