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抑郁了。
“明珠!明珠!”
帐篷内传来父亲的叫唤声。
昏黄的光透过帐篷将外头也一并照亮。是屋内点燃了蜡烛。
“你看到少将军了吗?”
“回将军,刚才那么暗,属下什么都没看见,蜡烛点燃了也没看见屋内有少将军的身影。”
“这臭小子又同我置气!”
屋外。
房内的说话声,苏晓都听在耳里。
看着这白茫茫的大地,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雪花……”苏晓摊开掌心,雪花争先恐后的落在他的掌心,他缓缓蹲下身,将头埋进了膝盖。
每天游走在生死一线的战场,手中的长枪利刃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他开始变的麻木不仁。
杀人跟喝水一样,稀松平常,让他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每天只知道练兵,打仗。有时,他想,天地覆灭,生灵消亡,给他陪葬。
这想法太邪恶了。
父亲在帐篷内,苏晓在不远处的黑暗角落里蹲着,他没走远。
东方宫晗道:“那小子能去哪里?!”
苏晓闻言,心想:是呀!能去哪里?
父亲在帐篷内待了很久,苏晓看着帐篷也看了好久。
父亲的身影倒映在帐篷上。他猜父亲应该是坐在以往他常坐的那张桌子上。他想父亲应该是在等他……
他却不敢走进屋内去见父亲。
他想自己大概是病了,明明期待着与亲人见面,可又忍不住害怕。在日渐相处中,会有小摩擦,让他与父亲产生争吵。
他每一次都让自己理性一点,忍让几分。可到底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比以往更难控制了。
父亲在与一名士兵交谈,他默默的将他们说的话一字一句听进了耳里。
父亲说:“你觉得是少将军高,还是本将军高。”
那士兵回答的有些迟疑,明显是不太敢说真话:“少将军高……”
“我还以为那臭小子不来呢!”父亲话里有欣喜。
父亲又说:“再等等吧,这帐篷……他五年没回来过,这早就给其他将士住了。他人竟然都到军中了!我这个当爹的才知道,他人出了这帐篷,能住哪里呀?!”
“大将军,军中哪还有多余的军帐呀?”士兵问这话,苏晓听不懂是哪种意思。
是不欢迎自己的意思?
是真的没地方住了的意思?
还是简简单单的找话题聊个天?
苏晓笑得苦涩,那房间不是给自己收拾的呀!
那房间不是自己的了哇。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晓的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花。帐篷内的蜡烛燃灭了,父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苏晓将自己往黑暗处藏了藏。
许是有所感应,父亲东方宫晗朝他这里瞥了眼,墨色的黑夜下什么也看不见。
父亲没朝他这边过来,而是向着反方向,回自己帐篷的那条道走去。
苏晓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起身走向了前面的帐篷。
帐篷内很安静,床上人轻微的呼吸声盖过了苏晓的脚步声。
他小心翼翼的躺在了那张熟悉无比的躺椅上,合上眼。
苏晓梦见了小时候。
东方明珠,夏国大将军府——将军之女。
适逢新春佳节。
她那年三岁,大街之上的游人众多,和家人一起走在大街上的她被人群冲散了。
“爹爹,娘亲。”
“爹爹,娘亲。”
放眼望去,大街上的人着着清一色的粗布麻衣。垂下脑袋,她看到的是令人眼花缭乱的长靴。
她太矮小了,即使仰着头,也只能看到他们的下巴,看不到他们的脸。
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无论她怎么呼喊都得不到回应。
东方明珠若真只是一个三岁小孩,她或许会哇哇大哭,可她不是。
她是一个拥有着二世记忆的小孩。
东方宫晗——大将军府的大将军。她的父亲。
便宜娘亲许诗怡,对父亲,向世人撒了个弥天大谎:元宁三年三月,将军府三公子东方明珠降生于世。
是娘亲欺骗了爹爹,愚弄了世人。
娘亲时常于她耳畔道:“这世道对女子太多不公了,所以我儿明珠啊,记住,你是男儿身!这辈子娘亲希望你能幸福的过完这一生。自有自在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像母亲一样,困于宅院,囚于一方,枷锁束身。”
孩时,东方明珠就生的女气,精致细弯的眉眼,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娃呢!可他们怎知?她……本就是女娃。
大街上寻不见人,她便依靠着零散破碎的记忆往来时的路走回。
现代的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将军府的庇佑、保护。
她忘了,古代……是一个你尊我卑,人命轻贱之地。
“那个孩子,一个人,正是下手的大好时机!”
“快,速度都快点!”
“麻利点儿,时间久了就麻烦了。”
她被人盯上了呢。
五大三粗的壮汉,个个虎背熊腰,一个二个目标明确的朝那小短腿的孩子步步紧逼。
“二皇子,二皇子出现了。”身为一介宫奴,跟在三皇子身边,这位公公熟悉皇子们的长相,自是仅凭一眼,便认出了二皇子的身影。
那名被叫二皇子的小孩估约八九岁。姬如谦澜顺着苏公公食指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后背传来一股凉嗖嗖的气流,要是寻常小孩儿便真就着了道,而她只需轻轻侧身,也就避开了壮汉的魔爪。自幼,五官六识便远超常人,这是她与身具来的。
姬如谦澜脸色有一瞬间的愕然,是她!!!
绝对不可能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