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揍世子?
冠怀生觉得凝珑疯了,他真恨自己是个哑巴,否则无论如何也得说她这想法荒谬。
她好似全然不在乎后果,若事成,冠怀生怕是会被剁成肉泥。她不在乎他的死活,偶尔冒出来的关怀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好在局面未能如她所愿,李夫人望着满庭贵人,愧疚地说:“世子来不了了。”
其女顾明茹大失所望,扯着李夫人的衣袖,嗔怨道:“娘,你明明知道我心悦世子,怎么不请他来一趟呢?”
李夫人扯着她的手往外走,悄声回:“不是娘没请,是世子不愿来。娘办这场花宴,不正是想给你和世子做媒么。结果世子回帖说,他已有心悦之人。你是一厢情愿,哪知人家早已心有所属。娘劝你还是另选良人吧。”
俩人与凝珑擦肩而过,那句“已有心悦之人”,正轻飘飘传进她耳里。
她很确信,那心悦之人正是指她。看来离嫁进国公府的日子不远了,她即将脱离舅家,过得更自由。
这样一想,对程延的怨也都少了许多。一时侧身朝冠怀生轻笑,“哎呀,你的蛮力今日施展不出来了。等来日吧,什么时候他惹我生气了,你就悄摸揍他。”
冠怀生百感交集,不知是庆幸还是无奈。
宴会间,人来人往。不过半刻,凝珑便被各家贵女,乃至数位风流公子围了起来。
她灵活地游走在人群里,自信大方,神采飞扬。话说得恰到好处,不觉间就套出许多有用消息。
譬如平京城有两位最出名的黄金单身郎——荣王李昇与世子程延。
俩人皆属改革派,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荣王怕会是日后的新帝,各家都把赌注压在此。世子是荣王的发小,待荣王得势,再等他日齐国公离世,世子便可位极人臣。
可惜在今日这场声势浩大的花宴里,两位都未到场。
这时凝珑悄悄退出人群,选了个僻静的地方品茶。
凝玥与情郎约会后,直直朝凝珑走来。
本想再奚落凝珑几句,可瞥见她身后邪里邪气的冠怀生,心里突然发憷,便轻声问道:“你听到她们在说什么话了吧?荣王是新帝,按我说,你与其费心巴结世子,倒不如巴结荣王。说不定,你还能当皇后哩。到时我们凝家就是皇亲国戚,地位会比现在更稳固。”
凝珑眉头轻蹙,声音冷了几分,“出门在外,也不看看今下是什么场合,什么话都敢说?小心隔墙有耳。”
说罢,将烫好的一盏茶推给凝玥。
“照你这般说,我巴结世子,你巴结荣王,岂不更好?你是皇后,我是诰命夫人,凝家的地位岂不更稳固?”
一旦凝珑端起长辈架子,凝玥就知自己真说错了话。一时忙转眸张望,见周围只有自家婢子汉子,悬着的心才落定。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嘟囔道:“我才不要嫁给荣王那个糟老头子!别说是王爷皇帝,就算他是老天爷,我也不稀罕嫁!三四十岁的年纪,快比我爹大了!还未曾娶妻,我看他一定是哪里有毛病!”
凝珑失笑,“你不愿嫁,难道我就愿嫁?”
凝玥语噎,说不过她,反倒把自己惹得满身气,这地方真不愿再待一瞬!
目送她气呼呼地离开后,凝珑挺直的脊背,稍稍弯了些。
嫁世子是最好的选择,她不需要任何人提醒她该如何做。
因冠怀生出众的相貌实在太扎眼,接连有人往凝珑身旁窜,借机打量守在她身后的冠怀生。
贵女们没见过气质这般好的下人。俊俏的脸庞,起伏有力的身板,比一些富家公子更显风流倜傥。
有贵女大胆,竟直接开口,向凝珑索要他。
这位贵女一出现,僻静的凉亭霎时挤满了人。
凝珑散漫抬眼,原来是虢国公主,幼帝的姐姐,其驸马是尤宰相的侄子。换而言之,这位公主归属于宰相阵营,稍说错句话,指不定就会引起一股朝堂风波。
当朝民风开放,男子养妓,女子养倌的场面再正常不过。
虢国公主一身金缕衣,雍容华贵。她睨着冠怀生,玩味意甚高。
“凝小娘子,不如把你家这下人借我玩几日?”她把满头珠翠往凝珑面前一摆,“我不吃白食,你若应允,钱啊权啊,这些都好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只管开口,我给你送。”
凝珑淡然垂眸,扫过珠翠,面上毫无波澜。
她缓缓起身,高挑的身姿甚至压过公主半头。
“公主说的那些,我很心动。”凝珑慢慢勾起嘴角,声音媚得能把所有人溺死在温柔乡。
不用回眸,她也能猜出背后冠怀生紧张的神情。
他恐怕以为,他要被卖了。
“但……”凝珑忽地拖起长腔,“我就是不想卖,再多权,再多钱,再多花里胡哨的男人,都不卖。”
虢国公主霎时面色铁青,拂袖把那些珠翠收走,又把桌上几个茶盏摔得稀碎。她想大发脾气,可抬眼一看,熙攘人群都朝凝珑投去钦佩的目光,没一人站在她这边。
只得灰溜溜地走远,无能狂怒。
凝珑淡漠地望着公主华丽的身影,只觉公主与宰相派,似这落日余晖。只短暂地被光照拂过,待日头西落,便彻底陷入死一般地黑暗,再也翻不了身。
而凝家,与万千改革派,正旭日东升。
凝珑回过身,“喂,小哑巴,回府了。”
话落,却听见诡异的饮水声。
转身一看,竟见冠怀生捧起她噙过的茶盏,大口喝茶。
几个时辰以来,凝珑悠闲地品茶赏花,他却经受着暴晒,皮肤烧得滚烫,喉里发干。
桌上只剩一个茶盏,想着反正凝珑也不用了,他不断倒着茶水,喝得欢快。
凝珑眉头又蹙了起来,忍住心里的火,快速回了府。
这场花宴,于凝珑而言,最大的收获便是认清了世子程延有多强大。
她对程延尊贵的身份很心动,同时更加嫌弃冠怀生卑贱,无能,懦弱。
她与他之间,云泥之别,毫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