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眉心血做引,只要能哄得他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她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个梦境。
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姜姒想象的那么顺利。
虽然梦境里的滕烨脾气是好了很多,但是一样的难缠,只要她提出要结同心咒,就理直气壮地搬出失忆的理由来,那张清冷俊逸的脸上写满无辜,“可是我不记得了,你要是骗我怎么办?”
说罢,又笑眯眯地看着她,用指尖戳了戳心脏的位置,言之凿凿,“但是这儿,是骗不了人的。”
无奈,她只能同他日复一日地培养感情。
别说,一个人斗鸡走狗和两个人斗鸡走狗还是不太一样。
她爬树打枣,他就在下头痘着,她支架烤鸡,他就边上翻面撒盐,她种树栽花,他就跟着施肥除草。
他不再冷如昆仑山巅的雪,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无论她做什么,都随时随地跟在她的身后,时常用一种让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竟然这么粘人?
最奇怪的是,滕烨明明才化形不久,瞧着也不像是有时间亲自下厨的样子,做的菜却格外好吃。
明明她口味刁钻,就是东华山上最好的厨子都做不出这么合她心意的菜来。
人间的话本子里写,要把愿望放在离天最近的树枝上。
她分明才千岁余,却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孤寂了万古。爹爹虽疼爱她,但总有这样那样的要务要处理,他还是第一个与她朝夕相处的人。
所以她偷偷在桃树顶上挂了个锦囊,许愿滕烨以后再也不摆臭脸,就这样永远与她红尘做伴。
与现在这般一样就很好。
如果能更热闹些,就更好了。
虽然梦里只有他们两个,但也过得十分有声有色。
日子如流水般从手中漏过,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的任务。
某日春和景明,姜姒一起来,便看到门前那棵她和滕烨一起栽下的桃树终于扭扭捏捏地开了花。
目光蔓延开来,便看见桃枝上挂满了红绸,正随风轻轻摆动。
朝日初升,云蒸霞蔚。白衣胜雪的滕烨就站在树底下,光润玉颜,绚烂天光都为他作衬,头顶有祥鸾拖着长长的七彩尾羽盘旋飞舞。
看见她出来,滕烨走近几步,缓缓将手伸向她。
“今天是百年来最好的黄道吉日,天地为鉴,阿姒可愿与我永结鸾俦,共盟鸳蝶?”
问话的时候,他的那双桃花眼里盛满她的身影,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和郑重其事,甚至能看出隐隐的紧张。
他是如此认真,让姜姒不由多了几分踌躇。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梦中百年,她几乎快忘了梦外的滕烨是什么样子,连带着他们那些小恩怨也记不太清了。
若仅仅是相依相伴,她自然愿意,但说鸾俦鸳蝶,她却想不明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我……”
“阿姒不喜欢我么?”
姜姒想坦白的话被噎在了喉咙,滕烨有些霸道地拉住她的手,丝毫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她刚摇了摇头,滕烨就拉着她往桃树下走,“那我们便抓紧时间,莫误了良辰吉时。”
他牵着她的手在树下站定,浸润着温柔水色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坚定有力,“皇天后土在上,愿与我妻鹣鲽情深,同心永合,黄泉碧落,生死不移。”
姜姒承接不住这样厚重的视线,本能地转开了脸,低头望了望两人牵住的手。
此时,她本应该念出的御灵咒在嘴边打了个转,变成了“同心永合,生死不移?”
她不知道什么是鹣鲽情深,但她知道做人得讲义气。
在她说出这八个字后,一直望着她的滕烨却在不经意间,泪流满面。
“怎么了这是?”姜姒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泪如断线的珍珠,随后弯下了身子,低头用手捂住了眼睛,泣不成声。
姜姒懵了,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干脆蹲在他边上看起了蚂蚁搬家,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浮气躁。
等滕烨缓过劲来,那双哭的晶莹润泽如水洗过的眼睛里除了无穷无尽的涩意外,又生出了些许释然。
袖子一挥,簌簌飘下的花瓣就成了白色,如同霜雪片片落在姜姒头顶发梢。
他的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抚过,声音还有些微微哽咽,“时间到了,你该回去了。”
眼前的场景开始碎裂并陷入黑暗,眼皮也变得无比沉重。
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天色已亮,而她正好好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脑海中的记忆好像在飞速流逝。
看着那些从小就跟着自己的摆件,她竟会感到一丝陌生。而桌边的沙漏上沿,已几近流空。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千年一梦,叫人不自觉便忘了今夕何夕,难怪怀鹤说此道艰险。
她的神魂究竟经历了什么,竟会流连忘返于幻梦之中?她努力回溯,却一片空白。
姜姒晃了晃脑袋,不再探究,揽镜自顾,额间的花钿还在,脸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这咒到底下没下成?她还在想怎么验证一下,门外传来滕烨怒气冲冲的声音,随着声音落地,房门直接震得稀碎,他出现在一片尘埃之中,眼里的冷意深不见底。
“你做了什么?”
“有话好好说,别动气。”姜姒讪笑了两声,虽然这臭蛇先前作弄过她,但毕竟现在被迫成了她的保镖,又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说起来还是她理亏。
滕烨确定是姜姒动的手脚后,握掌成拳,二人中间的茶几便断得四分五裂,随后只冷冷吐出了两个字,“解咒。”
她似乎隐隐听到他说找死,可他嘴唇分明未动。
别说她不会,就算她会,这个关头她也不敢解。
“你不会解?”
奇怪,她只是在心里腹诽,还未说出口,难道……这咒能让人听到彼此的心声?
滕烨的脸上沉得能滴出水来,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