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算吗?”
额头相贴的极近距离,赭发青年眼中的温柔和包容就这么直直地撞进叶月心里,将她低迷的情绪尽数驱散。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但叶月仔细思考后,发现她和森鸥外以及港口Mafia之间确实有点像“婆媳矛盾”。只不过这矛盾一旦处理不好,她和中也的感情很可能会陷入更加严重的危机。
叶月并不奢求中也能为她离开港口Mafia,就像她绝不会因为中也而打消对森鸥外和港口Mafia的成见。
但是——
果然还是很不爽。
叶月的掌心贴住中也的侧脸,指尖插-进他的发丝:“中也,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想做首领吗?”
闻言,中也的瞳孔骤然一缩,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虽然这种预感只是想想就觉得很荒谬,但奈何叶月的语气太过认真,中也想不怀疑都难。
“咳……那个……BOSS他虽然在某些事情上行事颇有争议,但作为组织首领还是很称职的。”
“哦,那就暂且如此吧。”叶月轻轻摩挲中也的发丝,眼中浮现出些许遗憾,“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爱的人呢?只要有你在,我就勉为其难地和他们保持表面上的和平。”
听到叶月这么说,中也心里高悬的巨石落下。他无声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最后吻一吻叶月的额头,坐到叶月的旁边,闲谈似地问道:“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事吗?你和织田是怎么相遇又怎么分开的?”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相隔太久,很多细节叶月需要花点时间才能记起来。
“我们初次相遇应该是在我十二岁,他十七岁的时候。”叶月的视线放空,思绪飞到遥远的过去。
那些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黑白的色调也开始染上各种明艳的色彩。
十几年前,叶月只是擂钵街上艰难求生的贫民中的一员,而且还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未成年女孩,贫民街中最难存活下去的人群。为了活下去,她和其他孩子抱团求生,利用自身的弱点来麻痹大人,从而获取生活物资。
后来,一起的同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活下去,她也离开了擂钵街,独自一人靠捡垃圾为生。或许是比较幸运,她总能从垃圾中发现别人丢弃的值钱物品,然后把对她有用的留下,无用的卖钱。长此以往,就被有心人盯上,再然后她就遇到了织田。
远离市区的郊外别墅,被强行掳来、准备逃跑的少女和正在给顾客送货的邮递员少年初次相遇。两人素不相识,却因为少女情急之下的一句话而被别墅的主人误会为同伙,不得不联手闯出去。
当然,所谓的联手实际上就是少年一人单方面的碾压。
“现在想想,织田他被我牵连,其实完全可以不管我,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叶月感慨一声,既庆幸又怀念。
“幸好他没有丢下你。”中也抬手压下帽檐,落下的阴影正好挡住半张脸。
叶月没有发现中也的异常,她赞同地点点头,继续往下讲述。
两个人一起生活比一个人要容易多,尽管这种容易只是解决温饱的程度。好在叶月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她就包揽了大部分的家务和琐事,让织田能专心地工作赚钱。
在这期间,叶月幸运地得到慈善基金会的资助,获得去东京上学的机会。虽然不可避免地要和织田分开生活,假期才能回横滨,但只要想到大学毕业后就可以找一份正当工作,大大改善两人未来的生活,这点问题就不是问题。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直到她从初中部跳级到高中部的那年暑假,接到织田打算加入港口Mafia的电话。
“「做杀手行当时招惹的麻烦找上门,无法确定未来还会有多少麻烦,只有加入港口Mafia才能杜绝同样的事情再发生」——这是他当时给的理由。”叶月曲起右腿,双手交叠盖住膝盖,将头搁在手背上,“他没有邀请我一起,我也没有劝阻他。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
话到嘴边却立刻止住。
叶月张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任何一个字。
一个从事暗杀营生多年的杀手,想要金盆洗手哪有这么容易。
叶月曾经也想过和织田一起离开横滨,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再重新开始生活。可是他们一个未成年人,一个找过无数工作都被辞退的刚成年的人,离开横滨,人生地不熟,说不定连活下去都会变得很困难。
“这不是你的错。”中也伸手抚过叶月耳廓,将她鬓角的发丝捋到耳后,一遍遍顺着她的头发。
叶月侧过头,看向神情专注的中也。
两人一个顺着对方的头发,一个看着对方的动作,谁也没有再开口,安静地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中也,”叶月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中也的动作一顿。他将目光从叶月的鬓发上移开,落到叶月的脸上,坦然地承认:“嗯。看到你为另一个男人流泪,看到你回忆和另一个男人的过往时,露出舒心的笑容,我当然不会开心。”
心底忽然拂过一阵春风,暖洋洋的,微醺的热意从耳垂一路蔓延至脚心。
叶月垂下眼睫,佯装不开心地反问:“难道我就没有为你流过泪,为你露出舒心的笑过?在被关进复仇者监狱的第一天,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我伤心了很久。在第一次梦到你放弃寻找我,转头和别人在一起,我也伤心了很久。在……”
以吻封缄。
唇珠被人含住,后颈被人轻轻托住,剩余的话语全部吞没在交缠的唇齿间。
柔软熨帖,如啜饮山泉,甘甜清冽。银线相牵,仿佛置身阳光明媚的暖春,令人流连忘返。
一遍遍润泽,一遍遍抚慰,融化心底潜藏的最后一点不安和防备。
良久,唇分。
中也退开一段距离,静静注视着叶月。那双泛着微光的蓝色眼眸深处,懊悔和怜惜,疼痛和愤怒,毫不掩盖地铺展在叶月面前。
“对不起,叶月。”中也咬紧牙关,覆在叶月后颈的五指却不敢加重力道,生怕伤害到她哪怕分毫,“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