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来了。
他一时恍惚,目光四下游走了半晌,也未见那单薄的绯红身影。
后来有人告知他是她生病了。他心里莫名焦急,听说她在明日楼,便派人给她递了帖子。
果然第二日她又出现在他府门前,已瘦了一圈。
她只呆呆望着他,默然不语。
他也不自觉停了脚步,回望她。
“……越姑娘?”
他本想问些什么,却只是这样看着她。
被唤作“越姑娘”的小灵儿眼睛红彤彤的,她说:“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已大好了。”
她抹了抹眼睛,转身便要走。
秋彰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的手腕:“你想同我讲什么?”
她低下头,瞧了眼他握住她的修长手指,好看似深冬檐下倒挂的冰棱,反倒忍俊不禁:“那你让我做你府上的乐师。”
“……”秋彰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我府上没有乐师。”
她抬起头来,用那双水灵漂亮的眼珠子看他,语调很欢快,像极了奸计得逞:“这不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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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灵和纯意的性子……”秋彰回忆及此,道:“大不相同。”
“纯意性子温吞,少有多语的时候。越灵倒像是一只小百灵,笑起来,哭起来,闹起来,都格外甜蜜。”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小灵儿的艺名就叫百灵呢!”
“是么,”秋彰似乎有些醉了,低低说:“我竟不知道。”
“纯意死后的很长一段日子,我都无法释怀。我总想着,倘若我能早早察觉到业王的意图,便怎么也不会让她死在那凤尾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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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王是宣王的胞弟。
宣王明温,业王明满。
说起来,他们和平芜郡主才称得上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宣王幼时便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温良。
先宣王私下里问姜纯意,温儿和满儿谁更适合做君主,姜纯意模模糊糊地想了想,然后说:“阿温吧。”
也许是因为她这一句无心之言为明满听去,也许是因为她执意要嫁给秋彰。
然而她死了,什么缘由都再无关紧要。
明满逼明温退位,自己做了天子,下令禁止任何人再踏足凤尾桥。
自此凤尾桥一片颓然之景。
那时新嫁的贵人死在了凤尾桥头,被弃尸于桥下,凤冠上的明珠撒了一地,花钿被往来奔逃的亡民践踏成齑粉。如她绮丽却又短暂的一生,随风消逝,不得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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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三年,业王崩,宣王复位,改国号康宁。
即使他们重新厚葬了平芜郡主,却也没有人提起关于凤尾桥的禁令。
七年过去,凤尾桥已被落花城的人们遗忘,只剩下那凤羽上的血迹未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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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彰生,吾私也。”
秋彰,是我偏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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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灵儿给秋彰做了一年的乐师。来他府上拜谒的宾客甚重,小灵儿便隐为宾客口中的绯衣胡女。
我是见过小灵儿跳舞的,比她的箜篌还要美上几分。她弹曲儿是我手把手教的,我自命不凡,觉得琴技一方,天下无人能胜过我。但或许等到小灵儿长到我这个岁数,便能轻而易举地将我打败。
秋彰一素早起,小灵儿入了他府中便懒得装模作样,一日一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身。
彼时他大约下了早朝,远远就能听见她身上的铃子“丁零零”,响个不停。
“大人。”她还要装模作样地行个礼,然后抛个丑兮兮的媚眼问他要不要听曲。
他自是依她。
她便弹的催人尿下,看他能强撑到几时。
秋彰后来曾把他那时写的经文拿给我看,唇边含了笑意地说:“我其实常常憋得要发作了,便抄起经文来。从前抄了许多年都没抄完的经文,竟在那头几个月里,不知不觉地抄完了。”
小灵儿一边弹琴一边同他讲话,他不理她,她便用胡语骂他,反正他也听不懂。
他们两的事,却不知为何传到了宣王跟前。秋彰说那时刚入秋,下了蒙蒙雨,下朝时宣王留了他,同他谈了几句政事,便突然提起越灵。
“我先时有些慌乱,王上说中秋让我带她入宫,我便大彻大悟。”秋彰思忖道,“我想,我是不该那样纵容她的。”
将近六年没有女子再靠近秋彰,宣王也很为臣子的婚事犯愁。
秋彰默默不肯答。
后来发生了什么,秋彰没再同我说下去,或许他记不清了,或许他乏了。
我翻了小灵儿的手札,找到了关于中秋宴前后的记载——
“初,宣王赐婚,余辞之,后上诘悔否,答曰:‘不悔’。”
“余非彰爱,不宜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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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里宣王曾找到越灵,要给她和秋彰赐婚。她先时颇为震惊,后来还是拒绝了他的美意。
秋彰对她愈发冷淡,两个人虽住在同一个院子,可他其实若不想她见他,她便如何也见不上。
越灵又开始早起晚睡,常常到夜里打更了,手里还攥着灯杆,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她想见他,想问他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对她。可他不愿给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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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那天晨时,秋彰差人送了一套藕色的宫装来,看了帖子,她才知道宣王宴请她入宫。
她兴高采烈地穿着那件藕色的华服去找秋彰。
才下过雨,地上潮湿,她怕弄脏了鞋,便脱下来拎在手里,还把裙裾挽得老高,露出一截幼白的小腿。
离开北境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穿中原的服饰。
秋彰蹙眉:“怎么不穿鞋?”
他想起初见她时,她也光着脚,不拘礼数。
秋彰说:“鞋虽金贵,若不能尽其用,便是无用之物。”
他接过她手中的鞋,用朝服的衣摆擦干净她莲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