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之被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吵醒,缓缓睁开眼,便瞧见五个小娃娃围着自己说着话。统一着装,青衣小白靴,头上扎着两个小犄角。
李安之有些恍惚,旁边的娃娃们见她醒了,嚷嚷道:“他醒了,他醒了!”
李安之撑起身子,感觉自己似乎变轻了,但是有点使不上劲。自己不是被一剑穿头了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平滑无痕。
李安之环顾四周,自己是在一辆马车内,车内装潢古朴素雅。几个娃娃们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她。李安之纳闷,开口道:“小……”一张嘴说话,李安之就惊了,自己声音怎么变了!
旁边的娃娃们看着奇怪的她,不说话,一个大胆的男娃娃凑近,问她:“你是谁,为什么钻进我们的马车里?”
李安之盯着那小孩清澈的眼眸,在看他眼里,她看见了一个小孩子,那是四岁的自己!
“你怎么不说话?”男娃娃又问。
李安之感觉不可思议,怀疑自己在梦境中。她强制的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让自己努力平静,仔细回想自己当年说的话,道:“我是逃出来的,养我的老鸨总是打我,所以我就跑出来了,怕被她的人追上,就上了你们的马车。”
男娃娃见她衣着破烂,面黄肌瘦,身上可瞧见的地方皆是淤痕,便信了她的话。接着又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叫李安……”李安之正欲说出自己的名字,忽然想到自己的名字是拜师后李轩清改的名,索性改了口说:“我叫小和。”
“你没有姓氏?”男娃娃有点疑惑,若是没有姓氏,那真就是一个无名小卒了。
“嗯。”李安之点头,不做多的解释。
这辆马车是去往澜渊宗的,这些小娃娃们是送去澜渊宗拜师修行的世家子弟。而刚刚询问她的男男娃娃正是一个王的小儿子。
李安之无意与一群小孩交谈,而那群小孩也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有将李安之交出去的打算。只是坐的离李安之很远,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孩与一群衣裳整洁的小孩之间有一条清晰的楚河汉界。
澜渊宗的马车有阵法加持,一路疾行,而车内没有丝毫颠簸。
李安之闭目养神。自己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不可思议,是梦境吗?明明已经死了,百剑穿身,痛彻心扉。利剑刺进眉间,透骨而过,实打实的痛。不是假。师父白衣染血,身死寻龙台。也不是假。那为何自己现在又活了,还回到了小时候?
青衣白靴,澜渊宗的装束。自己又要回到澜渊宗了。李安之皱了皱眉,按着时间线,接下来就是进大殿、踪迹败露被抓、被师父救下……李安之一想到师父,两眼就泛酸,可怜自己高洁、不可亵渎的师父被辱被杀,死的那样凄惨。
李安之捋了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用茶水抹了抹自己脏兮兮的脸。不想自己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去见师父。
男娃娃见她那般娇柔做作,维持了大半天的好涵养外表实在是控制不住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而其他世家子弟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世家子弟在外绝不失礼!
不知赶了多久的路,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澜渊宗的山门下。马车禁制解除,车门依次打开。众子弟纷纷从马车上下来。李安之依着上一世的样子,溜进人群中,混在人堆里。虽然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一片青色中就她一点黑。
领队的弟子是澜渊宗宗主的座下二弟子,名为秦燕。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他看着这批收来的弟子,仔细排查着,果不其然,立马发现了李安之。足尖轻点,落在李安之面前,伸手一抓,便将李安之拎了出来,道:“怎么混进来一个?”
面对秦燕的询问,手下一干弟子面面相觑。马车上有禁制,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这原是防止一些怕吃苦的娇贵世家子弟逃跑用的,也用来防止有歹人趁世家子弟出门求学下杀手用的。禁制非金丹期高手破不了。
秦燕自己也郁闷,明明每车人都是自己亲眼看着送进去的,却还是混进一个小孩。秦燕抓着李安之的腰带,将她拎上了山,其他世家子弟跟随其后。其他青衣大弟子们分散在他们左右,以防有个想不开的世家子弟跑路。
以前世家大族们送子弟们来学习,就有个娇生惯养的子弟,半路逃跑。而来澜渊宗的路途长远,所经过的地方正好有些险恶之处。得知有人逃跑,宗主派了三成的山中弟子前去寻找。
数日后,人是找回来了,可已经疯疯傻傻,分不清人与物。家中长辈来澜渊宗接回此孩子,才知此子名唤阿珏,为家中一脉单传,父亲早亡,留下的遗腹子。母亲当场哭晕在大殿之上,醒来哭着要一头碰死。闹的澜渊宗数月不得安宁,请了数位名医为阿珏诊治,最后阿珏不再疯疯癫癫了,只会安安静静坐着,不言不语,旁人服侍其吃饭便吃,服侍其睡觉便睡。一切事宜皆需人照料。阿珏母亲眼泪都快哭干了。澜渊宗无奈之下,送了大量灵药补药,阿珏的宗亲长老们才来澜渊宗接走了他们母子俩。
从那以后,每年接上山修学的弟子都格外小心。
李安之安安静静的任秦燕拎着,秦燕时不时瞟一眼手里安静过分的小孩,倍感奇怪,被抓了也不哭不闹,莫不是哪个大家族管教严格的子弟吧,喜怒不显于行的那种?
而李安之只想着等会儿在大殿上见到自己的师父李轩清,李安之现在闭上眼就是师父脖子上敞开着巨大的刀口,血流满地的场景。如果这是梦境,请让我在见到师父后再醒过来,如果这是现实,那我定要弄清原委……
玄泽峰,是澜渊宗里位置偏南的一座山峰。山中水泽较多,还零星分布着大小湖泊。玄泽峰的坐镇长老是澜渊宗五大长老之一——李轩清。
李轩清,字空明,号雅寒居士。性格温和,品性高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