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真的带了荷包的！”林晟连忙说道，却见老板娘无动于衷的看着他。
“我来替他付吧。”一道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林晟回头想要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却见江月云朝他步步走来。
“是你！”林晟惊讶开口，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怎么又遇见她了，还是在这么窘迫的情况下。
江月云没说话，替林晟付了钱。
林晟脸上一片羞赧，他挠了挠头，对江月云道了句谢谢。他见江月云身后没有下人，又问道：“你怎的一个人？那些下人呢？”
江月云摇了摇头：“我与他们走散了。”
“你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在外头不安全。”林晟试探性的开口，见江月云没说话，又连忙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江月云见他这副急于解释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
“好。”只听见她这样说道。
—
“后来呢？”雪雀问道。
江月云笑着看了林晟一眼：“后来啊，你爹便借着还钱一事与我相识了。”
林晟笑了笑：“一眼万年，如今我们都有儿女了。”此话颇有些感慨的意味，他又伸手摸了摸江月云的头发，道：“年轻多好。”
江月云依旧笑着点了点头。
在这一番谈话后，车厢内的气氛逐渐好了起来。三人陆陆续续地诉说着家长里短，倒也打发了路上的无趣。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渐渐停下，停靠在了一座大门处。雪雀随着二人下了马车，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红墙绿瓦，满目皆是四面八方的围墙，精美却无生气，用来形容这深宫最好不过。
“承威大将军！恭喜呀！”一道尖细的声音传来，雪雀回头，见一白面无须的男子穿着红色鱼鳞纹宫服，手上拿着白毛拂尘，姿仪甚美，身后跟着一批低着头不言的小太监。
雪雀心下了然，这般俊美的太监，想必这就是太后宠信的那位齐公公。
“公公是在取笑我？”林晟淡淡说道，暗道真是十年为君忠，却遭猜忌，连个太监都能落井下石了。
“哎呀，奴婢怎敢取笑大将军，奴婢啊，这是为您高兴。”齐公公笑意盈盈道，那双狭长而似有秋水的眼眸里却是黑沉沉的，不见笑意。
林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大将军，请吧。”齐公公见他无言，便伸手做出迎接的姿势。林晟冷着脸，拂袖而去。齐公公依旧笑着，带领众人往前走去。
深宫幽静，一路上都是低着头规矩行事的宫人。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宫殿之前，环境怡然，雕梁画栋。
“请大将军与夫人在此处稍作歇息，半个时辰后宴会便会开始。”齐公公说道，随手指了两个小太监：“你们前去伺候，可得小心点别得罪了大将军。”说罢，他一甩拂尘，转身离去。
那两个小太监站在原处，等待林晟的发落。
林晟捏了捏眉头：“你们在殿外守着吧，有事自会吩咐你们。”他走进了宫殿内，反手关上了门，雪雀携着江月云一同落了座。
“真是狗眼看人低的玩意！”他低声骂道，脸色带着几分愠气。
“晟郎，慎言！这位最近风头颇盛，若被人听去了只怕不好。”江月云蹙着眉，连忙劝道。
“人心不古啊！”林晟叹了口气，想为自己斟杯茶。他伸手去摸茶壶，只觉指尖一片滚烫。又掀开盖子一看，只见里面的茶水是满的，但茶叶却零零星星的漂浮在茶面上。
“狗东西！”他又怒骂道，将茶杯狠狠砸在桌面上。
林晟风光一世，为皇朝立下战功无数，没想到十年忠骨，换来的却是如此待遇！他咬紧牙，眸中一片愤怒，心中的戾气也快压抑不住。
“阿爹！”雪雀察觉不对，立即朝林晟喊道。林晟这才回过神，勉强的笑了笑。
“雀儿……深宫险恶，今后务必小心。”江月云攥紧了雪雀的手，脸上一片严肃。
雪雀点了点头，眸中暗沉。
半个时辰一晃而过，有宫人前来说宴会时间已到，让他们即刻前往太和殿。
太和殿乃皇朝先祖所设的待宾之殿，往常的宫宴与招待外国使臣的宫宴都是在这举办。故殿内皆有地暖，殿内宫瓦是珍贵稀有的琉璃瓦，每当月光流动之时，琉璃瓦片上的光也会随着月光而变幻。
瓦片上时而流动的是暖黄色，时而又是靛青色，光线流动之际，又与宫灯相辉映，使得太和殿像是被祥瑞所照临，曾一度引得外国使臣们惊叹。
雪雀随着父母一同走进太和殿之时，琉璃瓦上的光辉恰好照拂到了她。
少女今日一袭月白广袖云裳，梳着流云髻，鬓上簪着几朵暗蓝色珠花，唯梳起的髻尖上斜斜插了一支淡银色的山茶流云钗，与琉璃瓦片上转来的光交相辉映，颈项上又戴着赤金色璎珞，一步一顿之间，绣着流云纹的裙摆随着主人而摇动，远看之下，竟恍若云中仙子一般。
“这位仙子姐姐是谁呀？”一位不远处身着显贵的少女掩着唇笑道。
“妹妹不知道？这可是咱皇朝未来的九皇妃呀。还是皇上亲封的呢，可惜了……”
那位出声的贵女旁边是一位王侯家的嫡公子，那位嫡公子笑答时刻意强调了“九皇妃”三个字。
雪雀闻言，笑容不变，林晟神色晦暗，眸中翻涌着强烈的不满，对天子的不满，但一抬头间，眸中的神色却被藏了起来。
曾几何时，几个没有实权的王侯贵子都可以对林家加以嘲讽，这怕是……皇上暗许的。
他闭了闭眼，带着妻女入座，忍着那些流言蜚语。
不能动，如今林家被皇上猜忌，不能动……
林晟咬了咬牙。
“阿爹。”雪雀拉住林晟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不可冲动。
“晟郎，他们怎可……”江月云低声怒道。
“忍。”林晟扯了扯嘴角，紧握着江月云的手，可心里闷着的那口气怎么也呼不出去。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