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这个人——
就在欢迎会的隔日上午,召集新兵列队敬礼,发配坐骑。头上繫白头巾的长官说了声他是涅斯班长,连带介绍他的马,继续说明不同于训练时期,这是正式分配的马匹,从今而后的搭档,要相处,培养默契,一起训练和奔走沙场。
「不会要求你们跟马结婚,但你们之间堪比终身伴侣这麽重要,不打好关係可不行。」
他留时间给新兵,让他们和一旁各自配到的马匹打招呼。伊蓝领到的马乍看黑马,但黑得不全,隐隐约约泛棕,口鼻一圈淡成茶色,其实是一匹黑骝马。在班长说话之间伊蓝便感觉到,她的马似乎有点躁动,低头吐了息,前脚刨一下地面,摆摆头,鼻子凑近嗅了嗅。伊蓝先轻缓地抚摸牠的颈。她觉得该对她的马说说话,温温地问一句『该帮你取什麽名字』。马忽地抬一下头,像在伸展脖子,又一次吐气,显得不安。伊蓝的手伸往牠的面前,温柔地摸过牠侧脸,希望安抚牠,马冷不防偏过头来咬住她的袖子,摆着头拉扯。
「好了,好了。」涅斯班长和伊蓝并肩而立,拉住缰绳,手按在牠的头上,轻拍几下。
马很快放了伊蓝的袖子,他随后也放开缰绳,不发一语地打量半晌,从鼻孔、眼神、耳朵和尾巴读着伊蓝不懂的讯息。
「牠看起来没什麽大问题。」班长沉吟片刻,低头看紧张的新兵,猜想她被马当小孩子捉弄了。「可能只是在认识妳。」
缰绳交回伊蓝手上,班长继续巡视其他人的状况,但都没有人需要他帮忙安抚马。伊蓝紧攥缰绳,不确定该不该继续碰触她的马,而马不时凑来牠的嘴想咬她。
「妳帮马取好名字了吗?」琳西隔着马身问伊蓝。
「呃,还没。」伊蓝说,赶紧抽开手,差点又让牠咬到袖子。「呀,讨厌,你不要这样嘛。」
涅斯班长跨上他的坐骑夏烈特,指示新兵也照做,他要带新兵驾马走一遍,今天便开始互相适应。伊蓝牵住缰绳,准备蹬上马镫,马却不安份地往前踱了两步,骑手踩空还被牵着走。她虽错愕,但再尝试,马转向右边踱两步,害她的脚二度从镫上滑落。涅斯没辙,下马替伊蓝按住马的颈背。她重新蹬上,正当出力,另一脚离地,马忽嘶叫,前脚跃起,涅斯一时按不住,伊蓝被挣落,剩缰绳抓在手中。她喘着气,心跳如擂鼓,连喊一声都来不及。
她听到几双脚跳马落地,吉勒斯和罗贝尔特顾不得伊蓝是否还生他们的气,围上来扶起她。涅斯班长训斥『别玩了』的声音淹没在马的嘶叫中。
「涅斯班长,为、为什麽会这样?」罗贝尔特代她询问,脸上的惊吓不亚于当事人。
涅斯忖着如何说明时,马渐冷静,先靠近伊蓝,用鼻子碰了碰不知所措的她,嘴唇拨着她的马尾。
伊蓝叹口气。「牠只是在玩,好像没有恶意吧。」她用眼神询问班长。
「唔,是没错。」
「妳还是换一隻吧。」吉勒斯劝道。
但伊蓝摇摇头。「应该没必要,还以为是我做了什麽激怒牠的事,但如果只是在玩,我想不至于会怎麽样。谢谢你们。」
涅斯不说话,其实心底不同意伊蓝的想法。他没重回马上,站在原地等着更多突发状况。这回伊蓝准备再次上马,马却蹦跳着跑了。
「啊!不行!你!回来,等一下!」
伊蓝追上去,但追不到,弯下腰,两手支在膝盖上,挫折地喘着气。她听到马蹄踏着小碎步回来找她,咬着她头发。
「好了——讨厌,快回来——讨厌鬼——」她挺直背脊,一伸手还没碰到缰绳,马又蹦着逃跑。「咦?讨厌鬼!不行跑!」
马场上仅一匹马的蹄声,兜圈子地四处踏响。彻底无视伊蓝,自个儿慢跳,她若挨近,马便加速逃开,追得伊蓝气喘吁吁,跪在地上,想不通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也在不知不觉间和其他人拉开距离。马重新回到伊蓝身边,头用力顶她一下,又小跑步踱开。
「回来!你到底——要去哪儿——」她欲哭无泪,近乎绝望地喊。
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涅斯班长认为该出面了。
「怎麽回事?」
闻声,涅斯班长立刻迴身敬礼。「团长。」
儘管所有新兵来不及下马,也赶紧敬礼。奇斯团长向他们摆手,示意可以放下拳头了。几位前辈随同团长一起到马场,察看新兵的状况,偏偏撞见此情此景。
「那新兵为什麽一个人在那裡?」奇斯团长皱起眉头瞪着远处的新兵。
「这个……她不能顺利上马。依我看纯粹是新兵的体格接近小孩子,所以她想驯服那匹马,会需要不小的功夫。」涅斯班长回报,他顿了顿。「就是说,马也会挑人欺负。」
「你们都在看好戏吗?」团长叹口气。「换一匹给她吧。」
「请让我来。」艾尔文向他自请这门差事,迳自朝马的方向昂首阔步。
一声响亮的口哨后,马伫足不动,等着艾尔文靠近,顺利牵来牠的缰绳。他抓牢缰绳,马毫不反抗随他走。
「真是——真是!我讨厌你,你这——讨厌鬼——」伊蓝听到了蹄声,而蹄声盖过艾尔文的脚步声,她抬头才发现来者不只一匹马,吓得涨红了脸。
「现在立刻上马,我会抓稳。」
二话不说,伊蓝赶紧照办,不敢一丝怠慢。马本要摆头,又不安份了,但缰绳被一股力量拉住,力量来自一个比伊蓝高大不少的成年人。牠很快归于温顺。伊蓝终于上马成功。但并非她独力骑回去,而是由艾尔文牵着马。他不说话,她更说不出话,现在绝对不是和他聊天的好时机。煎熬得犹如永恆,沉默且漫长地折磨着伊蓝,直到她重返新兵的集合处。
「下来。妳必须在没有旁人的协助下自己上马。」艾尔文道。「妳的马好像特别不听话?」
伊蓝紧张地下马,心中惊跳着。「是、是的。」她觉得两腿使不上力,微微打颤,不确定是出于疲累,还是惊惶。
「我看不尽然。」艾尔文冷冷地反驳,涅斯挑眉,但不插嘴。「只有训练精良的马才会送来兵团,如果不能正常驾驭,想必只剩人的问题。」
「是、是……」她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