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多年来的倔强,我们能主动和某人说话就已经很主动了。
人类是几十亿人的集体,在海海人生中,只是偶然遇到的就很多了。男女之间有真正的友情吗?当然有了,不然人类就真的独居了,买套房子就闭门不出了。谁又在希望人类再多近一步,走进哲学内部去看世界呢?
我和小文的认识,一开始就是哲学思辨,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人间三问,你是谁?你找我干啥?既然来找我你得到了什么?
网上聊过天约好时间后,在琴台路见,我工作单位门口。一见面,他当街单膝下跪给我行了个礼,我正想下跪回礼,忽然看见他系上了他的鞋带,完了他就站起来了,原来他是蹲下来系鞋带。他人长得挺帅,但是个子不太高,皮肤比我还好,应该不像我上班每天在外面吃地沟油。我没得选,既然找到一份好工作那就坚持工作呗。工作太累,好不容易休周末还在单位加班,加班完了约他见面,我以为就是认识了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但是我判断失误了,他显然不想只是普通朋友。
“你什么星座啊?”,“摩羯座”。
摩羯座的女生朋友我一大堆,摩羯座的男生我最熟的就是周杰伦了。出于对周董多年的研究,我对他的星座略了解。
它的符号是海山羊,头山羊尾巴是鱼,一种并不存在的动物。它可以在陆地上也可以在海里,它是一种象征性的双栖动物。
摩羯座想要的东西,它就一定要得到,没有任何事能阻止它。
我跟小文在一起要适应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讲普通话,我本来在成都就是讲假成都话了,这会子还得掺着普通话。用我朋友的话讲就是,县城方言,成都口音,重庆口音,普通话随时自由切换,连词语都是不一样的,还有语法倒装,在上海学的词,从北京学的儿,乱七八糟的,小文竟然完全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太不容易了,我聊的就是弗洛伊德梦的解析,讲昨天我的一个梦,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你这个梦是加班焦虑,你一定不想上班吧?”那是当然,“我本来在家里啃老,结果我的朋友们让我来成都上班,顺便一起玩,你在做啥工作?”
“我不工作,大四毕业在家里复习考研。”
好嘛,这不是存心气我吗?
“是的,你的样子看起来是像学生。”他左边脸像神木龙之介,右边脸像张信哲,正面看像三星堆。
“姐姐你看起来也很年轻,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是你不巧刚看到我的这一面,真实的我不这样。我这是要出来工作,我妈怕我太幼稚,抓我去染了个黄头发,还烫成爆炸头发型。”
“我的衣服也都是我妈搭配的,我们没有办法。”
“哦,真的吗?”难道他是妈宝?看样子有点像,我是上班族,和他这种学生合不来的。
然后他带我去附近的青羊宫烧香了,很奇怪耶,为啥要去烧香。摩羯座的头像就是个羊头,他的举动对他是有好处的。流行占星的领域所描述的摩羯座会借助神明的力量施予巫术,他拜青羊宫,许的愿望或许会在当天就实现,如果和我有关,那我大部分会中招。不过我也不在乎,我没什么弱点,我的生活已经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上班生活交朋友吃饭很规律。
说起来,在成都这么多年,我没去过武侯祠,没去过杜埔草堂,没去过青城山,没去过都江堰。为啥不去?因为没人约我一起去啊!
青羊宫烧完香,他说请我吃饭,去了川菜名店陈麻婆豆腐,点了一桌子菜,起码6个菜,根本吃不完。虽然我平时都吃地沟油餐馆,可我也不馋,既然吃不完,我就给你都剩起,看你着急不着急。我就这么扭扭捏捏地吃了一点点,然后我就要告辞了。
“你打算去哪里?”他有点着急,忽然问我。
“回家啊,回家路过西南书城,去逛逛书店”。
“姐姐我也想去”。
至于嘛,我就大你一岁,姐姐长姐姐短的。
“好吧,一起去吧”。
我们第一次见面,香也烧了,饭也吃了,还想咋地?我在西南书城找书的时候,见他神出鬼没,总是一不留神就出现在我旁边,也不认真看书。最后我买了一本诗集,他一本书也没买。
在书城门口,我看到一个卖桑葚的妇女,我买了一盒桑葚,往家走,小文一直跟着。
我觉得很奇怪耶,他干嘛一直跟着我?
“我要回家了,我们下次再一起出来玩吧,我周末经常加班就是了。”
“一起走吧,我家顺路”。
然后他就一直跟,走到了我家楼下。
一路上和他聊天,我在观察他,摩羯男有什么特点?我参考了一下周杰伦的第二张专辑,《忍者》,他穿着黑衣服,logo好像是polosport,也是个牌子……
难道我要带他回家?我家里很特殊,我合租的房间是一个工作室的阁楼间,那里是一个楼上楼下的loft,住了好多人,不过装修很新,是个豪宅小区,跟《奋斗》里的“心碎乌托邦”比也不差。
“我家在18层,楼顶19层有一个屋顶花园,能看整个成都,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很机智,把他骗到楼顶,看完他应该可以走了吧。
“那你们这里的夜景是不是更好看?”
“那是。”我的天,他不会是想呆到晚上吧。果然如此,他跟着我上了顶楼后,到了晚饭点又和我去吃德克士,吃完直接说想去我家看看,我的……我手里的桑葚被我捏着都滴水了。
“那去我家把桑葚洗了一起吃吧”。
“好呀好呀。”于是他跟我回了家。
我也没有急着把他轰走,可是我的闺蜜找男朋友都找开着车的上班族,我找一个考研补习班的有什么意义?可是我在工作中遇到的上班族我都不喜欢。
我带他去我在loft的工位,是的,我的电脑在客厅里,几台计算机联网,我的硬盘存档被室友翻了个底朝天,啥秘密都没有,不过我是无所谓的。回家后我和小文找了部喜剧片,一人戴着个耳塞,看片吃桑葚,吃完整个嘴都是黑的,桑葚汁染的。
“啊,我中毒了”,他忽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