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煜云从洛思明平淡的反应里嗅出些端倪。
洛思明和异性的关系，没人当着她的面调侃过，但私下不少。没有手机的日子里，男生寝室夜聊的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除了学习，就是八卦。漂亮的女生是话题中心，聪明又漂亮的女生是中心风暴。
尽管本人对此一无所知，在寝室夜话里，不少人都表达过对洛思明的好奇或好感。问起原因，都大差不差，长得好看，性格好，学习好。人人都觉得和她关系不错，有人点评：适合做老婆。随即众人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怪笑，像未曾开化的野兽。
张煜云曾经对洛思明很好奇。坐在她后桌越久，张煜云越觉得洛思明并不像他们所说那样：收作业没及时交不会生气，被人冒犯了也不在意，从来说话都轻声细语。
相处时日越长，他越觉得洛思明是外热内冷的一个人。善良和教养是她经历的本能，但对人的宽容只因为她不在意。她其实很冷漠，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旁人身上半分。所以懒得去计较，去和人争吵，去大声说话。
他很难不想到李秋尘。虽然在大众眼里他们除了性别都很相似，但他觉得李秋尘和洛思明就像一对反义词。李秋尘眼极冷而心极热，看似不好接近，实则只是不善言辞。洛思明常常微笑着，让人遇见便能保持好心情，却在他人想要上前一步时，默默后退，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洛思明的舒适圈里有李秋尘，李秋尘对洛思明很关心。这是张煜云观察后得出的结论。他目睹这俩人越来越熟稔，预想过她们会在一起，今天洛思明的反应令他诧异不已。
但他谁都不能去问，毕竟这些只是他主观的论断。但是，偷偷提醒一下另一方是可以的吧，张煜云默默想。
中午在食堂吃饭，他们寝室聚在一起，有人谈起期中刚出的主科成绩。洛思明是目前已知的总分最高，张煜云不动声色地把话题转到洛思明身上：“洛思明这次考得很高啊。”
“感觉又是她第一，好猛啊。”
“不知道她理综考得怎么样，她理综没主科这么厉害。”
“老李第一还是有希望的。”
时机到了，张煜云状似随意地说：“我今天问洛思明理综怎么样，她说还行，看来老李要倒了。”
气氛一下快活起来。他们都知道洛思明上次的目标，有人调侃李秋尘：“老李，你怎么没保持住，还真成预言家了。”
李秋尘失笑摇头：“没办法啊，她确实很厉害。”他内心倒是淡然。
就是现在。张煜云继续推波助澜：“今上午洛姐还生气了，关智川在她面前大放厥词，说女生越到后面越不行。”
有人质疑：“他一直说话都那*样，洛思明脾气那么好，怎么突然生气了？”
“不知道啊，我看洛姐今天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可能还有别的原因吧。”张煜云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打量李秋尘的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李秋尘眉头蹙起，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可能关智川说得太过分了吧，洛姐当场怼回去了，应该是受不了了。”张煜云结束话题。
众人开始吐槽关智川的过往言论。
李秋尘想找洛思明问问发生了什么，却发现她在有意躲着自己。
晚饭时间，洛思明照例在阳台望风，他刚踏进阳台，还没走到她身边，洛思明就从另一边门离开。第一次，他以为是偶然。
下课了，他刚走到洛思明身侧的走廊，洛思明就离开了教室，直到上课才回来。第二次，他觉得是巧合。
晚自习，洛思明在门口接水，他本来只是凑巧也去接水，刚站到洛思明身后，她接完水硬是低着头从前门出，后门进。第三次，他暗想，事不过三。
放学了，李秋尘眸光沉沉注视着洛思明的一举一动，在她离开座位的时候从后门出去，提前在走廊守株待兔。
不出他所料，洛思明一见到他，硬生生扭转了掉头的步伐，但也低着头，仿佛没看见他，加快了脚步，想要匆匆略过。
这时候已经很晚，可见的星星比留在学校的人还多。
李秋尘在洛思明面前没有任何矜持。他挡在她身前，很委屈地问她：“为什么要躲我？”
洛思明终于抬起头，脸上是平日出现次数最多的社交笑容：“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吧。”
不待李秋尘回复，洛思明像日常道别一样：“我先走了，拜拜。”
洛思明知道他一定能看出来她在刻意躲他，但她并不打算做更高明的伪装。反正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何必多费心神。
李秋尘垂下眼，气质都脆弱起来。对洛思明显而易见的疏远，他想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令她不快。
一定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她才会生气。
他像被抛弃的小狗跟在洛思明身后。
“告诉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好不好？我一定会改的。”
洛思明能说什么。他哪里都没做错，是她的问题。
她没回头，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哪里生气了，快回吧，很晚了。”
她越是装作无事发生粉饰太平，李秋尘越是心慌。他声音满是艰涩：“告诉我好不好？”
洛思明脚步停住。她背脊微微颤抖，没有回头，努力保持声音的冷静：“我说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秋尘已经顾不上自尊：“不要什么都不告诉我，求你了。”
洛思明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她怎么把他逼到这地步了！即使如此，她还是硬着心肠道：“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你不用这样，也不用在意我的想法。”
李秋尘最不能接受的事情发生了。
他自暴自弃地，在最不合适的地点，最不合适的时机，为了求她不要忽视自己，他说：“洛思明，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
求你，不要对我那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