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送出去后,出于防止尴尬的心理,这学期的最后两天洛思明都安静地扎根在座位上,避免见到任何人。
然而,周博浩去办公室问完题后让她也去一趟,说语文老师有事找她。洛思明磨磨蹭蹭,不情不愿地起身。
原来语文老师是让她把批改好的作业抱回教室发下去,顺带交代假期安排,让洛思明提前通知。练习册很厚,洛思明一个人要两次才能费力地搬完。
这时恰好一个人路过门口,语文老师叫住对方:“李秋尘,来帮忙把这些和洛思明一起抱进教室吧。”
洛思明听到这个名字一瞬间失去了表情管理,她偷偷瞄了一眼对方的反应,那张脸上,是曾经她最常观察到的冷淡,只不过前段日子没有出现过。
心中有所预料,洛思明很快收回视线,面对洁白的墙面,沉静地站在原地。那个人进来抱走了大部分的练习册,一言不发地离开,没有等她,也没有与她交流。
抱起剩下的练习册,洛思明冲老师道别,一进教室,讲台上已经放着大半练习册,那个人在往座位上走。
洛思明把练习册放好,按组发下去。第一排的同学打趣:“怎么是他帮你抱作业呀?”
她回以微笑:“黄老师喊的。”意思是和自己无关。
她神色越平静,语气越正常,整件事显得越发诡异。打趣的同学吃惊地看着她,一时不再开口。
夏天开始的故事,在下一个夏天来临前戛然而止。洛思明在日历上打了一个勾,犹豫过后,又画上叉。
暑假洛思明在保持充足睡眠的基础上保持每天学习,除了完成暑假作业,还有额外的强化刷题。在充实而忙碌的节奏里,并没有太多精力去想到他人。
只是回忆总见缝插针,任何熟悉的景物都让她片刻恍神。就像是经历了一场脱敏治疗,洛思明已经从一开始的怀念,逐渐变得无感。
照旧刷题到日落,母亲敲门说吃晚饭了,洛思明应了一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已被建筑物挡住,视野里天空只剩璨金的余晖镶在红霞边缘,清凉的微风驱走恼人的热意。
如果是在学校,这时候她大概在阳台吹风吧。洛思明想,人人都需要阳光,但是并不会时时刻刻都欢迎太阳。太热时想躲避,困倦了要遮挡,总而言之,天平上阳光明明位置更高,人类却避之不及。
开学前一天,洛思明去学校附近的书店逛了逛。
现在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日子,洛思明打了伞,仍然感觉阳光把皮肤晒得火辣辣的烫。
洛思明在门口把伞叠齐收好,这才推门,舒爽的凉意扑面而来。店里人并不多,这个节点除了新高三返校,其他学生都还在享受美好的暑期生活。
洛思明来时走得很慢,额头上沁了不少汗珠。她一边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汗,一边轻车熟路地走向高三类一排书柜,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还能遇见熟人。
“嗨!”一个皮肤小麦色的男生大力朝她招手。
难道去学游泳了?怎么能短时间黑这么多。洛思明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还是熟悉的声音和姿势才让她确定这是周博浩。一个暑假过去他晒黑不少,精神头倒仍是很好。
洛思明扬起笑容,“你暑假干嘛……”
走到转角处洛思明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收敛了笑容。怎么还有一个人在这里。李秋尘穿着白衣黑裤,正在低头翻阅手里的试题,对刚才的互动置若罔闻。
洛思明颇为无奈地看了周博浩一眼,对方不明所以挠挠头,还在傻笑。
虽说已经对回忆脱敏,然而突然见到本尊,洛思明还是有些措手不及。无论何时,她都不想让他人目睹自己感情难堪的境地。如今未知对方心中所想,她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去维持表面的和谐?
在洛思明敛神沉思的片刻,狭小的空间内陷入寂静。周博浩看看她,又转头看向仍然毫无反应的李秋尘,心中的猜测从疑惑变成不可思议。
哎呀,这可真是难办的事情啊。周博浩瞥了气氛古怪的两人一眼,深感自己肩负着和谐气氛的重任。
洛思明已经想好如何应对,先开了口:“好巧啊。你怎么晒黑这么多?”她决定先问完自己好奇的问题。
“这个嘛,嘿嘿。”周博浩一句话没说完就开始傻笑。洛思明默默地盯着他,继续擦汗。
“暑假太无聊了,就去学了游泳,没想到能晒这么黑。”周博浩抬手的时候,洛思明注意到他手臂上已经出显出较为明显的肌肉线条。还挺好看的。
“挺好的,锻炼身体,健康生活。”
“我猜你暑假肯定都没有出门。”
“为什么?”洛思明好奇,她的确没怎么出门,但是周博浩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比之前更白了一点,”周博浩比划出一个“一点”的手势,“如果经常出门,肯定会像我一样被晒黑的。”
“猜对了。”洛思明比了个耶。她也没忘了正事,去看书柜里最新上市的模拟题,只是这样必然经过李秋尘身边,洛思明不想离他太近。
“走了。”这时李秋尘合上书,对周博浩说。
洛思明默不作声,周博浩倒是没先回李秋尘,反而问她:“洛姐吃饭了吗?要不买完书一起吃个饭?”
“我就不了吧,家里做了饭在等我。”洛思明自然地撒谎,她不想再和李秋尘有相处的可能。不是讨厌对方,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她,这样做对双方都好。
“那我们就先走了?”周博浩试探地问,看李秋尘仍然冷冷淡淡的,洛思明保持平和的微笑,心想这两个人真奇怪。
“嗯,拜拜。”洛思明挥手,停顿非常短的时间后,同时对着两人道别。
“我过来的时候还挺热的,注意别中暑了。”最后洛思明和往常一样,关怀地叮嘱了一句。
出乎洛思明意料的是,听到她这句话,李秋尘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周博浩笑得灿烂开怀,“我打伞过来的。”
洛思明想了想那个场景,笑得很开心,“所以等会你们要一起打伞回去?”
“呃,这个,也不是不行吧……”周博浩考虑了下,犹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