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皱眉头,语气微微不悦。
还未等她回答,站在一旁的陶氏忙扶了沈老夫人的手臂,娇声道:“娘,五嫂嫂今晨本是同我一道来的,但珉哥儿醒来便哭着要母亲,五嫂嫂这才折返了。”
明眼人一听,便知陶氏又在解围了。五房和六房住处一东一西,哪又能顺着道一处走呢。
“罢了,今日便不说你了,来见过你二嫂。”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朝她淡淡道。
五夫人姚氏,是余杭大族中旁支出生。许令宛听俞妈妈提起过,说这五夫人若论家世是万万嫁不进沈家的,但沈家的沈五爷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一日在忠正侯府的酒宴上醉酒公然调戏了姚氏。消息传到沈家,为保姑娘名节,当时还在世的沈宰辅当即派了嫡长儿媳卢氏亲自上门提亲,将姚氏娶了回来。沈五爷本就因为姚氏受了惩罚,又见她姿色平平毫无意趣,对她更是不喜,婚后的头几年,便传出在外养了个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外室,还生了个聪颖伶俐的儿子。
沈老太爷为着此事差点气出病来,罚着沈五爷连跪了一个月的家祠。姚氏倒好,不知听了谁的拾掇,为讨沈五爷欢心,欲将那外室迎进门,还要将那外室之子养在自己名下。
当时府中的沈大爷沈二爷皆外放于任上,家中只有老夫人和大夫人。大夫人卢氏提前得了消息,将人拦在了西侧门,不知使了什么雷霆手段,将那品艺高洁的妓子打发出了京城。那庶长子嘛,据说是养在了沈五爷的一个姨娘名下。
想到此,陈圆圆不禁生出几分同为女子的悲哀来。在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的时代,若是遇见一个良人美满一生还好;若是遇不见,自己还不拿出骨气来,那便只能一辈子委曲求全,仰人鼻息了。
姚氏此时忍不住微红了眼眶,小声给许令宛见了礼。
许令宛给了他一个鎏金底五福绣金银丝荷包,里面是一只通体莹润的如意纹和田玉簪。
顺便瞥了一眼那个大她十八岁,她名义上的丈夫。若她遇到此情境,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接着便是奉茶认亲的正式环节。
一行人去了正堂,沈老夫人笑容满面地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的空位是代表逝世六年的沈老太爷。
沈老太爷官居宰辅,在许令宛的记忆内,自家祖父对沈老太爷气节风骨犹为推崇。
令宛朝沈老夫人、沈老太爷都磕了头,接着接过来丫鬟递过来的茶,朝沈老夫人喊:“母亲”。
这一声“母亲”引得周围观礼的贵妇们都捂嘴微笑,沈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她,也笑。接着将早已备好的东西递给她。
陈圆圆接在手里觉得沉甸甸。昨晚上和俞妈妈以及身边丫鬟盘点要准备送出去的礼物时,她心都在滴血。沈二爷辈分高,除去亲生子女,下面还有一大堆弟媳侄子侄女们,这认亲哪是认亲啊,分明就是去当散财童子的。而且,早知许令宛的陪嫁如此丰厚,她这半年也不用时不时去和沈丛联络感情,若是二人真过不了,按照她目前的身家,养活陪嫁的一堆人且生活自由滋润完全不是问题。
陈圆圆当时只觉心梗,待瞥见灯下沈丛看书的侧颜时,又捂了捂心口安慰自己: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自己的男人花自己的钱也该。若他待自己好,那便将他当作老公;若他待自己不好,那就将他当作长工。这本小生意,就当长线投资,也不见得亏。
沈二爷在许令宛行完礼后,见她当下已无刚才的局促,这才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文定公、辅国公和魏其侯还在,小五和小六我怕他们应付不过来,得去前面招呼着。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和母亲说,母亲是极喜欢你的。”
末了,又补充道:“女眷交往中若你有不便之处,只管跟着大嫂嫂。”
陈圆圆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沈家后宅,难不成还有人欺负她不成?
也是太小看她了吧。她在心里微微诽谤一句,但瞧见沈丛表情很自然真诚,好像这般叮嘱关心她是一件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心里也就舒坦了些。
嗯,她这夫君还不赖,知道护着她。便朝他轻声道:“知道了,夫君去吧。”
这个“夫君去吧”带了些平日里许令宛朝她撒娇的意味,让沈丛觉得她是在强装镇定,便笑了笑:“我一会就过来,放心。”
陈圆圆瞧着他绯红色的高大背影消失,想起约摸是早上刚来得那一滞让他觉得她露了怯,故而他才不放心安慰。于是心里笑了笑,转头便继续全神贯注在认亲一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