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是他心爱的妾室,梁白薇则是他心爱的正室,他与梁白薇曾山盟海誓,做不得假。
如若是翠红污蔑了梁白薇,翠红又是一副急于讨个公道的样子,他一旦说出梁白薇的名字,不知翠红会做出什么事来。
翠红不满地道:“旼郎如此维护她是何缘故?她可是杀了我们儿子的杀人凶手!”
她明白岑永旼最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发觉自己这话说得过于尖锐,当即致歉:“妾身不是在指责旼郎,只那人欺骗了旼郎,妾身认为旼郎该当还以颜色。”
岑永旼默不作声,继而打开了襁褓,其中的骨架确为一甫出生的婴孩所有,至于这婴孩是男是女,他并非仵作,看不出来。
突然间,骨架的胸骨处碎了。
他吓了一跳,又听得翠红道:“我们的儿子亦希望爹爹能为他伸冤。”
他将襁褓收拢,对翠红道:“随我去见仵作。”
近来并不太平,仵作正在义庄验尸。
他驱车带着翠红,去了义庄。
仵作一见岑永旼,便道:“小的见过岑大人。”
岑永旼将襁褓展开:“程仵作,劳你看看这具尸骨是男是女,死因为何。”
程仵作从岑永旼手中接过襁褓,细细察看。
翠红并非完全相信“秦娆”,她接近岑永旼更多的是为了查清真相。
约莫一盏茶后,程仵作禀报道:“岑大人,这具尸骨为刚刚出生的婴孩所有,大抵死了两年,这婴孩是男孩儿,由于尸骨破损严重,死因难以断言,老夫猜测十之八.九是被活活掐死的。”
翠红心道:那“秦娆”所言,应当不假。
岑永旼命令道:“烦请程仵作再验一遍。”
程仵作听命又验了一遍:“禀告岑大人,这婴孩确是男孩儿,且十之八.九是被活活掐死的。”
婴孩已死,无法再查验是否自己的亲生骨肉,但这襁褓是翠红亲手绣的,当真是男孩儿,且梁白薇曾说过亲手掐死了他的女儿。
岑永旼一时间思绪纷乱,又命在场的另一个仵作刘仵作来验。
刘仵作得出的结论大差不差,只刘仵作认为从这婴孩的颈骨判断,这婴孩定是被掐死的,倘使是由于时日太久,遗骨自然损坏,绝不会是这般状态。
“本官谢过程仵作,刘仵作。”岑永旼抱起尸骨,转身便走。
翠红细心观察着岑永旼的神情,乖觉地不出声。
待到了她的住处,她才问道:“旼郎,儿子正在地下受苦,我们为人父母的,给他烧些纸钱可好?”
“他既是我们河西岑氏的骨肉,该当葬入河西岑氏的祖坟,只是我尚未弄清楚真相,暂且将他葬在你这小院中吧。”岑永旼叹了口气,“你看着儿子,我去买副棺材,再买些供品来。”
“妾身听旼郎的。”翠红目送岑永旼离开。
她打从心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葬入河西岑氏祖坟,河西岑氏罪孽深重,她儿子岂可与一帮禽兽为伴?
且岑永旼当年不管女儿尸骨的去向,今日变作儿子了,便慎重了起来,委实令她齿寒。
她自己亦是女子,并不认为女儿连入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她抱着儿子的尸骨,喃喃自语:“娘亲定会为你讨个公道,你且安息吧。”
不知过了多久,岑永旼回来了,身后跟着棺材铺的两个伙计,两个伙计正抬着一口上好的檀木棺材。
伙计将棺盖打开,翠红从屋里头取出当年做的小衣裳以及虎头鞋,仔仔细细地将儿子的尸骨擦拭了一番后,她为儿子穿上了小衣裳,又对岑永旼道:“旼郎是他的爹爹,劳烦旼郎为他穿上这虎头鞋。”
小衣裳也好,虎头鞋也好,尽管她珍藏得很好,仍是不如新做的。
岑永旼为儿子穿虎头鞋,不慎弄断了儿子的腿骨。
他赶忙道:“爹爹将你弄疼了吧?对不住。”
翠红觉得这场景可笑,便在心里头笑了出来。
岑永旼对儿子珍之重之,对女儿视若敝屣,她岂能不笑?
待岑永旼为儿子穿罢虎头鞋,她眼泪汪汪地道:“儿子,放心吧,爹爹与娘亲定不会放过杀害你的凶手。”
岑永旼沉默不语。
翠红凝望着岑永旼道:“旼郎不想为我儿报仇雪恨?旼郎要坐视我儿枉死?”
面对惨白的颅骨上空空荡荡的两个孔洞,岑永旼满心愧疚,不得不附和道:“爹爹与娘亲定会为我儿报仇雪恨,我儿且安息吧。”
翠红趁机道:“劳烦旼郎为我们的儿子取个名字。”
岑永旼沉思半晌,道:“河西岑氏下一辈的字辈为‘久’,便唤他‘久安’吧,望他下一世能平安长大。”
取名字这一主意是那“秦娆”出的,那“秦娆”说人一旦为活物取了名字,便会慢慢地产生感情。
譬如,有人为犬、猫取了名字,便不会忍心将其杀了取肉,除非万不得己。
岑永旼已有梁白薇所产的一双儿子了,仅说儿子,岑永旼所想的不会只是她翠红所生的儿子,有了名字后,情况便不同了。
“久安,安儿,是个好名字。望安儿下一世能平安长大,切勿再落入歹人手中,落得个曝尸乱葬岗的下场。”
翠红含着哭腔说罢,扑入了岑永旼怀中。
岑永旼命伙计将棺盖阖上,翠红却是从岑永旼怀中出来,趴在了棺材上,厉声道:“不准盖,不准盖,让我再瞧瞧我的孩子!”
伙计为难地看着岑永旼,岑永旼由着翠红哭了一会儿,便将翠红揽入了怀中,轻抚着翠红的背脊安慰。
翠红哭着,用拳头去捶岑永旼的胸口:“旼郎,旼郎,我们为何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安儿?他假使尚在人间,已会唤我们‘爹爹’,‘娘亲’了。
岑永旼安慰道:“俱是我的过错,你勿要责怪自己。”
翠红转过身去看儿子,眼睁睁地看着棺盖被阖上了,又看着两个伙计挖了土坑,将棺材抬入其中。
她伸手捧起了松软的泥土,洒在了棺盖上,泪流满面地道:“安儿,娘亲没了你可怎么活?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