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块头拉起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朱贵,夹着尾巴离开此地。
目送两人走远,李卑枝总算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舒展开来。
她看着还留在屋中的宋惊风,面露疑惑。
宋泽风神色充满歉意,他错开目光,先帮着李卑枝处理伤口,细心撒上药后,将对方头上的大破口包上纱布。
感受到脑袋上的疼痛,李卑枝这才欲哭无泪:“我那里的头发还在吗?伤口好了以后头发还在吧?”
受家中阿姐的影响,她自幼就对头发有种莫名执念,如今刚出京不过几天就成了这幅样子,肯定回去少不了顿嘲笑。
“算了算了,做采诗官的哪有不受罪的,全当历练了。”
听着李卑枝这番自我安慰的话,宋惊风手中动作不停,眼帘低垂:“大人明朗。”
等到处理好一切,他低头对上李卑枝的目光,不禁露出个清浅的笑。
“还未做过介绍,大人,我名宋惊风。”
一阵微风吹入室内,晃动床幔上挂着的铃铛。
正值日落幕金,李卑枝的黑眸被上了层蜜糖色,看上去极为动人。
“李卑枝。”
她眨了眨眼。
“你刚才哄骗他们的那番话,可真是说的我都差点信了。”
对方刚刚胡编乱造,将朱家两兄弟哄得一愣一愣,李卑枝颇为佩服。
“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虽不知他们的话有几分真假,却能知道大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宋惊风看上去像个老好人,帮着那群村民收拾烂摊子,说话也端着股墨客书生味,想到当时那群人的叫法,李卑枝看着对方搁在桌案上的画卷,忍不住问道:
“你是画师?这村子里的人看上去都不是善茬,尤其刚才走的那两个,他们怎么会听你的话?你又为何来找我?”
只是还未等到对方答复,只见不久前才离去的大块头再次冲入李卑枝房中。
双目泛红,隐约带泪。
“宋画师!朱贵死了!!!”
李卑枝心下一惊,只道是一波未平另波又起,她余光见着宋惊风也同样满脸惊讶和沉重。
那脸色因血气上涌而泛红的大块头,看见李卑枝,就像是遇到仇人,恶狠狠地啐她骂道:
“宋画师你别被这鬼怪迷惑住,我怀疑她就是故意使用妖术,害死了朱贵——当初就是朱贵下的死手……”
他喋喋不休,看上去难受极了。
“朱忠义,我理解你心情难受,但不代表你能在这里胡闹。”宋惊风拉着朱忠义,不让他再近李卑枝的身。
宋惊风看着身子孱弱,却是格外有力量,那大块头竟真被制住。朱忠义和朱贵是亲兄弟,两人平日虽总是相互对骂,但也许总归是比旁人亲近些。
心中叹息,李卑枝面上不显露。
只道自己倒霉,初次任职就扯上这么一码事。
她下榻正视朱忠义:“朱忠义是吧,你们之前恶意殴打朝廷官员的事,我没有同你们计较,只当是各自安好。转眼你弟弟死了,你却又来污蔑我?”
心中那股微妙的怪异感,促使她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这俩人初次见到她时,便神色奇怪。
自从她死而复生后,更甚。
或许刚开始两人确实以为她诈尸,但朱贵的害怕显然有些过激,而且对方现在还莫名其妙死了。再论这个朱忠义,似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弄死她。
李卑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隐约记得,自己在挨上朱贵那一击时,是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
未免太过巧合。
再论,如果不是有个小孩来找她,她未必会掺和这件事。
所以……
比起意外,李卑枝更相信是有人故意设局。
只是那人的最终目的,她尚不清楚。
想不到自己一个小小采诗官,还能遇到这种事,也算是稀奇。
“我污蔑你?青天白日你分明断了气,如果不是恶鬼夺舍,怎么会有如此效果!”
朱忠义看上去像是失去弟弟,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可怜人,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盯着李卑枝,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
李卑枝不想和没有脑子的人多费口舌。
她目光移到宋惊风身上。
也不知对方在这场句局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只希望事情快些结束。
想到自己死后经历过的事,李卑枝心情烦闷,说的话也少几分耐心:
“那就麻烦宋画师帮我看好这莽夫,我好歹也算个官,实在不忍心看百姓伤心欲绝,这就亲自去找官老爷,给你的死鬼……啊不,已逝弟弟讨要公道。”
李卑枝虽说脾气好,但也绝非泥人。
她这是真有些恼火了,既然对方不愿意息事宁人,非要惹得一身骚,那她自然不会同人客气。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