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虞珩芷垂目,陷入了回忆。
“薛先生铸成龙渊之后,先夫与我曾拜托他专为漱儿再铸一剑。”
虞珩芷看向梁漱:“那时你才八岁,师父便说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剑的好材料。”
梁漱不语,那时他是受尽万千宠爱的皇长孙,便是要天上的月亮也不过分,何曾想到往后十二年便再也没有碰过剑。
“霜信为了龙渊耗费了不少精力,加上女儿尚在襁褓,整个人十分憔悴,我便让她不要着急,反正漱儿还小。霜信便给了我这枚玉璏作为定物,与漱儿尚未铸成的剑正相匹配……”
桑龄心中一紧,母亲临走时将念意剑胚留给自己,难道真是此去无法回头,唯有故人所托难以放下?
殿内香烟缭绕,木鱼声空灵沓然。虞珩芷看着桑龄紧抿的嘴唇,原本木然神情中不自觉流露出温柔。
“桑龄……其实在宫中,我也曾见过你的。那时为了你,还和霜信起了争执呢……”
桑龄一愣,然而虞珩芷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去。
“如果不是我,也许你们不会卷入这一切,霜信也不会失踪。”
她缓缓捻着手中的佛珠,叹道:“或许都是命数。”
虞珩芷再度转身,看着桑龄:“姑娘,若来日能找到你母亲,请转告她,此生不算圆满,来世珩芷还愿与她做姐妹。”
桑龄点了点头,想到母亲踪迹不明,虞珩芷来日无多,昔年闺阁姐妹如今相隔天涯,不觉喉头发堵。
虞珩芷转向梁漱:“桑龄是我故人之女,请王爷……代我好好照顾。”
梁漱看懂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点了点头。
虞珩芷狠了心,不再看二人,语气重又冰冷:“你看到了,我一切都好。陛下既然让你坐镇揆州,你应当恪尽职守,不应离开驻地太久。樊嬷嬷年纪大了,也当回叙州养老,我让她跟着你一起,明日就回去吧。”
梁漱一怔抬头:“母亲?……”
她强自压抑住胸中剧痛,又道:“齐皇后是王爷的嫡母,我已身在红尘外,早已不再是先太子妃虞珩芷,更不是你的母妃。若来日我有不测,你不必再回来丁忧,这样不合规矩。”
桑龄看着梁漱背影,他衣衫单薄,挺拔却瘦削的后背微微颤抖,他的声音亦在发颤:“渊渟已得了陛下恩准,允许儿子在帝陵陪母亲一个月……”
“咳咳……贫尼法号空镜,槛外人没有儿子。”虞珩芷语气生硬。
“……老王妃……”桑龄于心不忍,看着梁漱跪立,倔强地一动不动。
“王爷不要让贫尼难堪了,请回吧!”
虞珩芷终于克制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因为剧烈的喘息浮上病态的潮红。
梁漱看着母亲如风中残烛不堪一击的背影,强抑悲伤,终于妥协。
“母亲,漱儿拜别。”
他没听虞珩芷的话,还是对着她的背影,重重跪倒,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退出通明殿。
虞珩芷枯坐殿中,闭目念诵,如一尊佛像。
她口中喃喃,眼中心中皆是二人背影:“此去一路艰险,你们一定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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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在书房批阅奏章,齐舆立在一旁亲自侍奉笔墨。
“他要回去,就让他回去好了。”宣帝听说崇安王请旨明日即回任,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臣听说,倒不是王爷自己想回,是帝陵里那位逼的。真是够狠!”齐舆暗叹。
“虞珩芷么,”梁昭想起那夜帝陵托孤的决然侧影,“一向是这样的,狠得下心,你妹妹比起她可差得远。”他语带戏谑,看着齐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