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屋内主人的眼神,冲着藤椅上坐着的人点点头。
藤椅上的男子三四十岁,肤色黢黑,即使坐着仍能看出体型壮硕,一头长发结成数根辫子垂落在胸前,他身披兽骨制成的铠甲,裸露的胳膊上缠绕着五彩的珠串,凸显出分明的肌肉。
这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剑,和爨颜那把浪人剑十分相似,正是爨颜同父异母的弟弟、手中沾了无数同胞鲜血的乌蛮首领爨庆。
爨庆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一人,一双三角眼中露出鄙视神色。
“爨、爨庆,你好大的胆子,你想干什么?”
唐弈感觉浑身的血在倒流,他后悔自己贸然应了这趟约,若不是最近一连串发生的事让他慌了阵脚,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见爨庆。
他本想着漏江驿站不算是乌蛮的地盘,且爨庆目下尚要依靠自己,这当口应当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爨庆只说要谈“代理朝贡,分利分红”,谁知道双方刚一见面,还没说两句,爨庆就把杨正魁的脖子拧断了。
唐弈环视屋内,七八个壮汉已经把他团团围住,屋外乌蛮的人恐怕还有更多。他控制不住地发抖:这一趟是微服,只带了杨正魁和十几个府兵,这里是诸国交界,倘若自己亮明大镛朝廷的身份,以利驱之,不知这驿站内的商贩们会否站在自己这边。
爨庆似乎看出唐弈心中的算盘,冷笑道:“唐州牧,你的人都已被我控制了,你不会是想鼓动外面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来和我对抗吧?”
唐弈心一凉,竟也冷静下来,道:“兄弟,你我一向是有商有量、互帮互助,老哥劝你事不要做绝,今日我应邀来谈分利,弄到这个份上未免太难看了吧?”
爨庆一挥手,旁边两个汉子各自手捧着一个托盘上前一步,托盘上垒着金砖,一层层码放得整整齐齐,总也有几十斤重。
“利都在这了,老哥干还是不干?”
唐弈紧抿双唇不作声。
爨庆这次要的是与上次揆州给乌蛮数量两倍的军械物资,面前的金砖少说也有上千两,于他唐弈,是绝对不赔的生意。
“狗娘养的杨正魁给脸不要,瞧不起我爨庆,我乌蛮给你们送了这么多年的黄金和美女,双方平等交易,是你们不信守诺言,如今却说我‘贪得无厌’,拿了钱背后给老子一刀,哼哼,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爨庆陡然提高声音,身旁众人均是怒目圆睁,一齐瞪视着唐弈。
唐弈已经得了朝廷的口风,皇帝要用兵西南,此前他与爨庆暗中勾结,上面可以装作不知一笔勾销,但邓谧的事一出,齐太尉已经明明白白把皇帝的意思告诉了自己,此时再将军械交到乌蛮手里,他唐弈就是通敌叛国。
再多的黄金,也不如自己的命贵。
杨正魁也知道上面的意思,爨庆刚表露意图,他便着急拒绝,直言兵械粮草往后不要想,言辞中更是对乌蛮毫不客气,把爨庆视作揆州喂养大的狗,谁知今日爨庆一反常态,恶犬露出獠牙,直接咬死了“主人”。
爨庆提着剑一步步靠近唐弈,他眯起眼打量着唐弈的神色,内心的揣测逐渐得到印证。
大镛要征讨西南,先拿乌蛮开刀,这言论甚嚣尘上,他还没有将白蛮彻底收服,爨颜还在朗穷苟延残喘,他更得到消息,似乎有人在暗中帮助爨颜建立另一条通往北方的商道。
他爨庆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干,还是不干?”他再次开口,已经没了耐心,眼中浮现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