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风似的临场发挥了?
邢冬职业的微笑着:“有没有感觉,自从有了孩子以后,就失去了自我?”
岑音看着他,心说:他这是导向性采访,哪有他这么胡来的?
但是此时,摄像师几乎要将摄像机怼到她脸上拍,躲是躲不开了,她波澜不惊的回答:“失去的是独处的时间,而不是自我。”
邢冬又问:“不管怎么说,肯定还是没孩子的时候更轻松自在吧?”
岑音心中骂道:“又开始为了走流程不管不顾,还要拉上我垫背!”她冲着邢冬微笑了一下,说了一声:“那是肯定的。”
邢冬就坡下驴:“所以,如果可以穿越回到没有孩子的时候,你想回到什么年纪?”
岑音想了想,答道:“二十岁吧。”
邢冬又问:“如果可以带一样东西穿越回去,你会选什么?“
岑音答不出,如今她一无所有,身无长物到让她忽然觉得轻松不少,那些身外之物,已经无足重轻。如果非要问她此时最想要什么,倒确实有一样。
她答道:“孩子吧。”
现场安静了两秒后,观众席再次爆出笑声。
邢冬也笑起来:“我们组里的导演太幽默了,问的就是你可以穿越回到没有孩子的时候,想带什么东西,结果你还是带着孩子一块回去,当妈的果然都是……”他差点脱口而出一个“贱”字,但是他一职业主持人,话到嘴边自然就拐弯了:“都是爱子如命啊。”
岑音淡淡一笑,镜头里的她素颜出镜,显得更加憔悴。
为什么想回到二十岁?
因为二十岁时,她遇到了两个男人,一个是高中同学张简凡,一个是大学同学成懿,两人都向他表白了。
她那时还感慨过,自己这是掉同学窝里了还是怎么着?
然后她选择了其中的一个交往,三年后结婚,丁克十年,生了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跟她说,放弃工作照顾家吧,因为他父母是无论如何不会过来帮她照顾孩子的,而她除了已经多病老迈的外公,父母早已离世,家中再无亲人,但是孩子小,总得有人照顾,他自己的事业肯定是不能牺牲的,只能牺牲岑音的。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看着一边吃奶一边睡得糯糯香的小女儿,岑音胸腔里的事业心,融化了一大块,剩下的部分也已经被女儿整的软绵绵,完全支撑不起她金牌制作人的黄金头衔和黄金工作量了。
于是,她辞掉工作,开始了全职在家相夫教子的日子。
又过了七年,她离婚了。
男方出轨,起诉的她。
法庭上,因为没有工作,没有稳定收入,又没有家人帮她抚养孩子,她被法官判定不适宜抚养女儿,她带了七年几乎形影不离的女儿,从此以后,不能再和她一起生活了!
早已经开始转移财产的前夫,在律师的帮助下,什么也没留给她,于是,如今她40岁,房子、车子、票子,一无所有,她视若生命的孩子,最多一周见一次,还不见得每次都能见到。17年的婚姻,对她而言,不过像走过死荫的幽谷。
如果不是她当年带过的小助理小玉帮她,她连工作都找不到,就算找到的这份工作,也只能是从头做起。
从头做起是什么意思?
从写简历开始,然后在一众后辈的注视中,和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年轻人一起面试、复试、考核,最终,靠着小玉的“上下打点”,在这个被万人嫌弃的年纪,岑音终于脱颖而出,成功晋级,重新做起了——实习生。
然后在她重新踏进台里大门的那一刻,各种流言、议论、小道消息如头皮屑一般,被头发一甩,纷飞而出:“岑音被净身出户了你知道吗?”“听说孩子也没判给她。”“活该,让她以前那么拽。”“你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吗?实习生!”“听说她前夫富的流油,居然连一处房产都没给她。”“她这是在婚姻里混得有多惨?”
岑音倒是心平气和,因为她真实的生活远比这些流言更惨。
第二个环节的互动也结束了。
又有工作人员一路小跑送上椅子。
邢冬依旧坐在舞台中间补妆。
岑音本想尽量少的和邢冬打交道,想让小玉去换他的手卡,没成想,邢冬却先张口叫她:“岑音,你过来一下。”
准没好事。
岑音走上舞台,来到邢冬身边,站好,看他。
邢冬的椅子有点低,他抬头看了看岑音,说了句:“你蹲下点,这样太高了,不好交流。”
岑音蹲下身体。
七年前,他俩交流时,邢冬会喊自己的助理:“快,给岑老师搬一把椅子。”
七年后,他说:“你蹲下点。”
现实和咖啡其实没什么分别,都是越纯粹,越让人清醒。
邢冬说道:“你第三个环节的设计实在差劲,节目进行到这会,你不觉得应该再进入一个高潮了吗?现在聊孩子,谁愿意听?”
一期做妈妈的节目,不聊孩子,合理吗?再说,你有意见,十四个小时的录前会上,怎么没见你说?现在就咱俩,你又开始作妖?
但是这些话岑音没说出口,她平静的回答:“做妈妈们的节目,聊孩子,才有故事。”
“故事可以后面再聊,现在应该进歌了!去,告诉组里,让唱歌的小演员先唱。”
“小演员们还在化妆,这会没办法候场。”岑音心平气和的解释。
“那舞呢?那支产后舞,现在跳。”邢冬语气渐冷。
“舞蹈也在换服装,按流程她们应该是最后一个环节的节目。”岑音看着邢冬,想找找他那欠揍的脸上,有没有写着什么没事找事的正当理由。
邢冬有点急了:“让你调整就调整,哪那么多废话?”
岑音了解他,他就是站累了,想多休息,于是她用对讲机在全组的公共频道里说了句:“邢冬累了,想休息。”
邢冬:“你!”
邢冬气得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的瞪着还蹲在地上的岑音。
岑音顺势抬头看向邢冬的脸,忽然她脸色一变。